第一章
,粘稠的暗红浸透了墨玉金砖的缝隙。我站在血泊中央,指尖残留着玄玉棋子的冰凉触感,那枚被太后杀掉的马,正死死硌着掌心。短暂的杀戮快意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浸透骨髓的冰冷和后怕。弑君!屠后!灭杀满朝重臣!这滔天巨祸,但凡走漏一丝风声,顷刻间便是万劫不复,天下共讨!
大人!李福贵连滚带爬冲进来,看到满地狼藉和尸首,脸刷地白了,腿一软差点跪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外……外面……
我猛地转身,眼中是尚未褪尽的赤红,声音却冷硬如铁:慌什么!传令:封锁宫门!任何人不得出入!就说……慢族细作混入宫中行刺!太后、陛下……不幸罹难!顾阁老、奕大人等……忠烈殉国!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钉下。
李福贵打了个寒颤,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眼中恐惧被一种疯狂的狠厉取代:是!是!蛮族细作!都是蛮族干的!
他连滚爬爬冲出去布置。
接下来的几天,临岚城变成了巨大的坟场,也成了完美的舞台。蛮族细作行刺得手的消息如同瘟疫般散播。我悲愤地率军与城内残余的蛮族死士激战,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激战正酣时,我果断下令部队突围出城,美其名曰保存实力,以图后报。临走,不忘将几处关键城门守军调防,留下足以让蛮族铁骑长驱直入的空隙。
霞山大营。我站在山巅,遥望临岚城方向腾起的越来越浓的狼烟和隐约传来的喊杀声,面无表情。身后,是建制基本完好、却士气低落的王字营。
大人……陈彦脸色灰败,声音干涩,临岚……破了
破了。我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蛮族凶残,太后、陛下……殉国了。
消息如同重锤砸下,营中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悲愤和恐惧的哭嚎。这悲愤和恐惧,正是我需要的。
我任由这情绪发酵了一日,次日,登上点将台,声音沉痛而决绝:诸位!国仇家恨,不共戴天!然贼势滔天,徒死无益!今日之退,非为怯懦,实为存续火种!传令三军,即刻拔营!撤返南境!厉兵秣马,他日……必雪此奇耻大辱!
悲情牌与留得青山在的道理,被我运用得炉火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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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撤之路,沉闷而迅速。沿途,临岚陷落,帝后殉国,蛮族屠城的恐怖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比我军跑得更快。恐慌如同野火燎原,烧遍了整个南方。那些刚刚站稳脚跟、忙着互相攻讦或自封为王的诸侯们,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清醒了大半。什么监国、亲王,在亡国灭种的外族铁蹄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
巨大的生存压力下,各路诸侯不约而同地收敛了内斗的爪牙,将目光投向了共同的敌人——盘踞在中原膏腴之地、正疯狂劫掠的黑狼汗国。流寇那点劫掠在蛮族的大规模屠戮和系统性破坏面前,成了疥癣之疾。曾经桀骜不驯的流寇头子们,要么被迅速剿灭,要么被各路诸侯以共御外侮之名收编吸纳。一时间,南方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团结态势,矛头一致向北。
蛮族,这个趁虚而入、贪婪凶残的闯入者,骤然发现自己从猎人变成了猎物。它占据的广袤土地,成了插在南方诸侯心脏上的一根毒刺,成了所有野心家眼中必须拔除的肉中钉。各路诸侯,无论之前是敌是友,此刻都暂时放下了恩怨,开始调兵遣将,从四面八方,如同嗅到血腥的群狼,向着被蛮族占据的中原腹地扑去!
蛮族再凶悍,终究是远离故土的客军,面对整个南方力量的同仇敌忾,面对熟悉地形的本土军队的不断袭扰,其凶焰迅速被遏制,继而节节败退。劫掠来的财富成了沉重的包袱,巨大的伤亡和补给困难不断消磨着其锐气。数年拉锯鏖战,曾经不可一世的蛮族铁骑,终于在诸侯联军的持续打击和内部矛盾的激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