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个冰冷、破败、充满灰尘的空间。行李箱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坐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一路强撑的力气瞬间消失殆尽。窗外的海风呜咽着,像在嘲笑她的狼狈。屋内的寂静和空旷将她紧紧包裹,巨大的孤独感和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她。泪水,迟来的、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了麻木的堤坝,无声地、汹涌地流淌下来。她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臂弯,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没有嚎啕大哭,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无声的呜咽,在这个外婆留下的、同样伤痕累累的老屋里回荡。
她逃到了天涯海角,却依然逃不开内心的废墟。听涛屿的风,此刻吹在她身上,只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和深入骨髓的疲惫。未来她不敢想。此刻,她只想在这片陌生的、荒凉的、带着外婆气息的废墟里,暂时躲藏起来,舔舐那鲜血淋漓的伤口。这个五岁前生活的地方,确实如此陌生。
7
晨光艰难地挤进破损的窗棂,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柱。林薇是被冻醒的,蜷缩在冰冷地板上的姿势让她浑身酸痛。昨夜的崩溃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此刻只剩下一种更深沉的麻木和面对现实的茫然。是的,她在这里脏乱的环境就这样睡了一晚上。
她挣扎着站起来,环顾这间承载着外婆记忆、如今却如同被时间遗忘的囚笼。霉味和灰尘的气息依旧浓重。她试探性地推了推那张唯一的木桌,桌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一条桌腿明显腐朽了。
打开一个斑驳的旧木柜,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只受惊的潮虫四散奔逃。厨房的水龙头锈死了,无论怎么拧都纹丝不动,只有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角落里堆着一些被雨水浸透、早已腐烂发黑的杂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扇破窗,海风正肆无忌惮地灌入,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这根本没法住人……林薇的心沉到了谷底。逃离都市的冲动带来的短暂麻痹感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绝望和一种近乎荒谬的自我怀疑。我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了重温这堆破烂为了在这比公寓更冰冷的地方冻死自己
周明宇和陈璐那张刺眼的照片又浮现在脑海,胃里一阵翻滚。
她不是为了追寻什么诗和远方,她只是像只受伤的野兽,慌不择路地逃到了这个自以为安全的巢穴,却发现巢穴本身也濒临坍塌。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自怜。她不能再睡在满是灰尘和虫子的地板上,她需要水,需要一张哪怕只是硬板床的地方。环顾这真正的废墟,修缮绝非一日之功。她必须找人帮忙,至少,先找个能遮风挡雨的临时住所。
屿光小筑……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沉默高大的男人和他那间虽然简陋但至少干净完整的石屋。昨天他那近乎冷漠的接待让她心有余悸,但此刻,他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最近的求助对象。去问问有没有房间吧,哪怕一晚也好……强烈的羞耻感和自尊心在拉扯着她——一个刚被抛弃、被职场驱逐的失败者,现在还要去祈求一个陌生人的收留。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活下去,先活下去再说。她对自己下了命令,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再次锁上这扇破败的门,朝着屿光小筑的方向走去。
8
再次站在屿光小筑的院门前,林薇踌躇了片刻,才鼓起勇气敲了门。开门的依旧是陈屿。他穿着和昨天差不多的衣服,手上沾着些油污,似乎正在修理什么东西。看到是她,眼神里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但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用眼神询问。
林薇感到脸上有些发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陈先生,打扰了。我外婆的老屋……情况比想象中糟很多,暂时无法入住。我想问问,你这里……还有空房吗我想租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