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动作牵扯到胸前的伤口,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却倔强地别开了脸,声音冰冷疲惫,带着不容置疑的逐客意味:
出去。
冰冷的两个字,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穿了我摇摇欲坠的心防。
方才他醒来时那灼热的目光带来的短暂暖意,瞬间被这刺骨的寒意彻底冻结、碾碎。
房间里死寂一片。
只有姜瑶压抑的、胜利者的啜泣,如同毒蛇的信子,丝丝缕缕地钻进我的耳朵。
沈忠和老大夫都惊呆了,看看沈砺,又看看我,再看看哭得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姜瑶,脸上写满了茫然和不知所措。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点细微的疼痛此刻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所有的疑惑,所有的不安,都在他这冰冷的出去二字中,得到了最残酷的解答。
原来如此。
原来他醒来时那几乎将我融化的炽热目光,那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那一声声确认的是你……从来都不是给我的姜窈。
他透过我的脸,看到的,是另一个影子——他心中那个雪中救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而此刻,正主回来了。
带着精心编织的谎言,带着柔弱无辜的眼泪,轻而易举地,就将我这赝品打回了原形。
多么可笑。多么荒唐。
我成了这场替嫁闹剧里,最荒谬、最多余的那一个注脚。
巨大的难堪和屈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几乎窒息。
我甚至能感觉到姜瑶投来的、充满了得意与恶毒的眼神,如同实质的针芒,刺在我的背上。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喉咙里翻涌的酸涩和那股想要逃离的冲动。
不能哭,姜窈。
不能在他们面前示弱。
我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身。
目光没有再看床上那个冰冷的男人,也没有看床边那个哭泣的胜利者。
我的视线,空洞地掠过沈忠和老大夫同样复杂的脸,最终落在了门口那晃动的珠帘上。
那是我唯一的出口。
一步一步,我朝着门口走去。
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踏在碎裂的心尖上。
身上的嫁衣,那刺目的红色,此刻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灼烧着我的皮肤。
就在我即将掀开那隔绝内外的珠帘时,身后传来姜瑶刻意压低、却清晰得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耳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得意,精准地钻进我的耳膜:
看到了吗,贱婢山鸡就是山鸡,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将军夫人的位置,只能是我的。你,只配滚回你那肮脏的泥潭里去。
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
我的脚步顿了一下,指尖狠狠掐进掌心,更深,更用力。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神经,反而带来一种近乎麻木的清醒。
我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顿,只是脊背挺得更直了一些。
掀开珠帘,外面稍显明亮的光线刺得我眯了眯眼。
身后那令人窒息的药味、血腥味、还有那虚伪的啜泣声,都被隔绝在了帘幕之内。
夫人……沈忠犹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忍。
我没有回应,径直走了出去。
穿过布置喜庆却空无一人的正厅,沿着回廊,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将军府很大,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处处彰显着主人的权势和威严。
可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