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流浪了
西里斯没有应声,只默默替格尔达整理好遗体,盖上干净的布,搬到后屋,然后打开了那道她提到的暗格。
暗格很浅,里面的东西却收得极其整齐:小布袋里是折好的药方与干燥的草药,几枚打磨过的金币,还有那本发黄的私人药典,他两年前短暂翻看过就被格尔达锁进抽屉的那本。
书页边缘磨得发卷,似乎被反复翻过。
最后一页原本被撕开的内容被好好的贴了回去,只是缝线有些粗糙,像是颤抖着完成的缝合。
他小心地拆开缝口,将那页完整摊开。
纸面布满了格尔达一贯潦草的字迹和符号,有些是药理图谱,有些他认不出。
但在页面最下角,他看见了一串模糊却清晰可辨的字迹:“库谢尔的孩子?”旁边是一道横着划去的线,像是写完后又犹豫着想要抹掉,却终究没抹干净。
西里斯静静地看着那个词组,过了很久,才缓缓合上药典,将那张纸收进自己贴身的药袋里。
他没有哭,格尔达从未给过他流泪的余地。
她从来只教他如何看病、怎么识药、怎么活下去,却从未教过他怎么送别。
可她也许早就知道,有些人,就是为了送别而被留下的。
西里斯一整天都没有开门迎客,也没有煎药,只是把药铺收拾齐整,打扫干净,将柜台后的瓶瓶罐罐一一归位,然后把前院的草药全数分发给街坊,没收钱。
没有人追问格尔达的去世。
地下街向来如此,不多问,也不多说。
他的行囊很轻,只有衣物、笔记、几支常用的针剂与草药。
他最后站在药铺门口,看了一眼这间陪伴了他四年的地方。
火光在昏暗中浮动,在墙上摇映出一双曾给他盛过热汤,却已经不在的手影。
他没有说再见。
西里斯拎起行囊,推开门,在夜色降临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间屋子,踏入了地下街更深一层的阴影之中。
他十三岁,已经失去两个家。
但他还有很多事要查,很多名字要追。
包括一个叫“库谢尔”
的人,也包括她的孩子。
或许,也是另一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