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角再次努力地向上扬起,仿佛那笑容是焊在脸上的。几缕被汗水浸透的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随着她再次挺直身体的微小动作,轻轻晃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远处那栋气派的写字楼旋转门,如同一个疲惫的巨兽,缓缓吐出一群衣着整齐的上班族。西装革履,步履匆匆,汇入午休的人潮。人群之中,一个身影却显得格格不入。他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白得有些晃眼的衬衫后背,洇出大片深色的汗渍,紧紧贴着脊背的曲线。他抬起手臂,用手掌遮挡着刺目的阳光,眉头紧锁,目光急切地搜寻着公交站的方向,脚步匆忙得有些踉跄。就是这样一个狼狈又普通的身影,在张恩玲疲惫的视野里,却像一道微弱的光。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律地跳动着,攥着传单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那传单的边角,在无数次递出和收回的摩擦中,早已卷曲磨损。她深吸了一口滚烫的空气,仿佛汲取了某种孤注一掷的勇气,迈开酸胀的双腿,小跑着迎了上去。她的帆布鞋踩在滚烫的地砖上,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但她顾不上了。
2
纸条上的星火
先生……要看看吗张恩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紧张、期待和长久嘶喊后的虚弱混合而成的音调。她将那张卷了边的传单递到那人面前,指尖上还残留着清晨搬运货物时蹭上的黑灰污渍,与她此刻努力维持的整洁形象形成一种令人心酸的对比。
那人猛地停下脚步,有些诧异地看向她。张恩玲这才看清他的脸。很年轻,比她想象的要年轻许多,清瘦的脸庞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红,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在最初的茫然之后,很快沉淀为一种温和的好奇,静静地打量着她,没有预想中的不耐烦或漠然。她定了定神,开始介绍那些她已重复了无数遍的商品特点,声音依旧沙哑,却努力保持着清晰:这个冰袖很凉快的,里面是冰丝……风扇可以随身带……她的话语像设定好的程序,流畅却缺少生气。
然而,就在她介绍防晒冰袖时,那年轻男人的目光,却突然越过了她手中的商品,落在了她裸露的脖颈和衣领下的锁骨处。那里,被阳光无情地烙印出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衣领覆盖的皮肤是原本的、偏白皙的颜色,而暴露在外的部分,则呈现出一种深红近褐的晒伤痕迹,边缘甚至有些脱皮。这道刺目的分界线,像一道无声的控诉,瞬间击中了男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的眼神骤然一缩,镜片后的目光里,那丝好奇迅速被一种浓烈的心疼所取代。这目光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破了张恩玲强撑的坚强外壳,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慌乱和……委屈她下意识地想缩一下脖子。
就在这沉默的几秒钟里,年轻的我几乎是鬼使神差地掏出了那个磨损严重的黑色钱包。他甚至没多看一眼那些商品,只指着筐里最普通的三样: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付钱的动作干脆利落。当张恩玲手忙脚乱地打包好那三件其实并不值多少钱的商品,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感激连声道谢时,我的目光落在了传单背面那片空白上。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他迅速从公文包里摸出笔,就在那皱巴巴的传单空白处,飞快地写下几行字:
寻呼机
126
-
XXXXXXX
张恩玲
收
字迹因为匆忙显得有些潦草。
张恩玲接过那张承载着意外之财和神秘信息的纸条,起初只是习惯性地堆满感激的笑容。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纸条上的内容,尤其是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名字张恩玲三个字时,她的眼睛倏然睁大了。那是一种怎样的光芒仿佛沉沉的夜幕被瞬间点亮,无数颗夏夜的星辰骤然坠入她清澈的眼底,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