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也没有道谢。她只是拿起桌上那杯陈向明刚刚为她倒满的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荡。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用力地、带着一种发泄般的力量,捏紧了冰冷的杯壁。然后,她仰起头,将杯中那灼热的液体,狠狠地灌了下去!辛辣感直冲喉咙,呛得她眼泪都涌了出来,她却毫不在意,反而发出一声带着醉意和放纵的、短促的笑声。
泪水混合着眼线,在她精致的妆容上留下狼狈的痕迹。她抬手,用指腹狠狠地抹去眼角的湿润,动作粗鲁,将那抹Dior
999的口红也蹭花了一些,晕染在唇角,像一抹凄艳的血痕。
陈向明静静地看着她近乎自虐般的放纵,没有阻止,眼神深邃如海。他拿起刚才擦拭过指尖的那张吸水纸巾,那张印着酒吧LOGO、边缘还残留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淡淡的Dior
999唇膏印痕的纸巾。随手,极其自然地,将它垫在了那张崭新的、打印着严冬萍名字和贷款金额的车贷单下面。
纸巾上那抹暧昧的、带着女人唇印的淡红色痕迹,就这样,被严严实实地压在了冰冷的、代表着债务和交易的车贷单背面。
无人察觉。
酒吧里,慵懒的爵士乐依旧在流淌,温暖而暧昧。
第7章
直播的审判日
2025年3月17日。铜川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三审判庭。
时间刚过上午八点半,离正式开庭还有半小时。但肃穆的审判庭内,空气已然绷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角落。高悬的国徽在顶灯照射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深棕色的审判席、原被告席、旁听席,线条硬朗,棱角分明,无声地宣告着法律的威严。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旧纸张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息。
然而,与这份庄严肃穆形成诡异对比的,是审判庭内不同寻常的热闹。审判席正后方的高处,架设着几台带有醒目电视台台标和网络直播平台LOGO的专业摄像机,黑洞洞的镜头如同冰冷的眼睛,无声地扫视着全场。摄像师们神情专注,不断调整着焦距和角度,确保捕捉到每一个可能引发关注的细节。连接着摄像机的线缆像黑色的藤蔓,蜿蜒在光洁的地板上,通向角落里临时搭建的、闪烁着各种信号灯的设备区。那里,戴着耳麦的导播正压低声音,急促地对着对讲机下达指令。
一号机,给审判长特写,保持住!
三号机注意被告席!特别是被告盛建军!他情绪可能不稳,表情抓重点!
网络信号峰值多少了……83万!还在涨!后台服务器顶住!卡顿一秒都是事故!
导播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但在过分安静的法庭里,依旧能断续地飘入前排旁听席。这冰冷的数字
83万
像一枚无形的针,刺穿着法庭本应隔绝尘嚣的屏障,将外面那个喧嚣、浮躁、充满猎奇与审判欲的网络世界,粗暴地拽了进来。
旁听席的前几排,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人。有神情严肃、拿着笔记本的记者;有面容刻板、穿着深色外套的街道或社区工作人员(大概是作为某种见证被要求出席);还有几个神情复杂、带着探究目光的邻居或远亲。他们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在原被告席之间来回逡巡,带着无声的评判和难以言说的窥伺欲。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兴奋,一种即将目睹一场情感与道德公开处刑的隐秘期待。
八点四十分。侧门打开。
盛建军在法警的示意下,低着头,脚步沉重地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领口和袖口都严重磨损、甚至能看到细小线头的旧Polo衫,颜色是一种模糊的、难以辨认的黄绿色,像蒙了一层洗不掉的灰尘。下身是一条同样陈旧、裤线早已消失的深色西裤,膝盖处微微鼓起,那是常年爬楼磨损又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