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铃。铜铃只有七枚,样式古朴,上面刻满了细密扭曲的符文。
法事开始。吴道长脚踏罡步,口中念念有词,声调抑扬顿挫,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他手中的桃木剑挽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花,不时挑起一张符纸,符纸无火自燃,化作青烟袅袅。室内弥漫开浓烈的香烛和焚烧符纸的混合气味。
那七枚铜铃被红线系在香案四角,随着道长的动作和咒语,竟开始微微震颤,发出低沉而急促的嗡鸣,如同被困住的蜂群。
吴道长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诵念的咒语声调陡然拔高,变得急促而尖锐!桃木剑猛地指向托盘上的玳瑁梳!
敕令!何方阴祟,还不速速显形,听吾号令,归位轮回!
话音未落!
叮——!
一声极其刺耳、如同金属被巨力强行撕裂的爆鸣骤然炸响!系在香案东南角的一枚铜铃,竟毫无征兆地整个爆裂开来!细碎的青铜碎片如同子弹般四散射开!
几乎同时,吴道长身体猛地一震,如遭重击!噗!一大口暗红色的鲜血毫无预兆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溅落在香案前的符纸上,如同点点凄厉的梅花!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脸色瞬间灰败如金纸,一手死死捂住胸口,锐利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死死地盯住那把被白布覆盖的梳子,声音嘶哑颤抖,带着极度的恐惧和虚弱:
不……不是……她不要超度……
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压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她……她要你……找到……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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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头
吴道长被紧急送医后,他那句带着血腥味的嘶吼,如同魔咒般在我脑海中反复回荡,混合着镜中那身刺目的血红嫁衣,还有梳齿间缠绕的枯发……一个冰冷而恐怖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
这梳子,这红衣女子,绝非寻常的冤魂作祟!她指向一个极其具体、极其血腥的诉求——她的头颅!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梳子来自前清王府。目标明确:查找所有关于王府格格非正常死亡的记录,特别是……涉及斩首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如同着了魔。图书馆尘封的地方志库、档案馆里泛黄发脆的宗室玉牒副本、网络上能搜刮到的所有关于那座王府的野史笔记……成了我唯一的活动场所。双眼熬得通红,手指被纸张边缘割破也浑然不觉。空气里弥漫着旧纸特有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
线索极其稀少。正史对于宗室女子的记载本就寥寥,更遑论这种骇人听闻的横死。就在我几乎要绝望时,在一本民国时期私人撰写的《京华烟云录》残卷中,一行模糊不清、几乎被蛀虫啃噬掉的蝇头小楷,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
……醇恪亲王府……戊戌年冬……三格格静仪……待嫁之期……前夜……阖府惊变……传……新妇……悬梁……又云……为贼所害……身首异处……秘葬……莫知其踪……悬案……
醇恪亲王!三格格静仪!戊戌年冬!待嫁!身首异处!
所有碎片瞬间被这条信息强行串起!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中轰鸣。是她!一定是她!那个穿着血红嫁衣、在镜中梳头、被斩首的女子!
秘葬……莫知其踪……
她的头,被藏在了哪里梳子……那把梳子!它指引了镜中的幻象,是否也能指引头颅的所在
我几乎是冲回工作室,颤抖着手拿起那把冰冷的玳瑁梳。触碰到它的瞬间,那股阴冷的气息和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似乎更加强烈了。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努力去回想每一次镜中幻象出现的细节……那梳头的动作,那红衣的方位……
一个模糊的、庭院角落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