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铁架上堆满了落满厚灰的牛皮纸袋和文件夹。
年轻干事戴上口罩手套,艰难地翻找着,灰尘在从高窗斜射进来的光柱里狂乱飞舞。
最终,他无奈地拍打着身上的灰,摇摇头:实在抱歉,阿姨,没找到。
名字对不上,年份也对不上…就像…从来不存在一样。
走出档案室,午后的阳光刺得李大满眼睛生疼。
她站在空旷的校园里,看着远处青春洋溢的学生身影,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愤怒终于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身体因极度的愤怒而微微发抖。
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撞入脑海:顶替!就是为了顶替!
为了把名额腾给别人,才要做得这么绝!连根拔起,不留痕迹!把脏水泼给我们,让田田有口难辩!那个经办人…那个经办人!
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当年学校武装部那个经办人!她要当面质问,用尽全身力气去撕扯、去咆哮:我们家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毁我孩子的前程!你心肠怎么就这么毒!
4
被窃走的名额与沉默的伤疤
李大满的愤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她冲回厂里,直奔机关党委办公室,胸口剧烈起伏着,将满腔的悲愤和学校档案室的空白一股脑倒了出来,声音因激动而尖利:…这分明就是当年经办的人捣鬼!为了让人顶替我家田田的名额,故意在政审上做手脚,还把记录销毁得一干二净!
我要找到那个人!厂里当年有没有派人去学校配合政审是谁叫什么名字档案呢!
办公室的几位同志面面相觑,被她的情绪和指控的严重性惊住了。
一位年长些的科长起身,试图安抚她:大满同志,你先冷静,坐下慢慢说。
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但这种指控需要确凿证据。
十年前的事了,人员变动太大,经办人是谁,厂里确实没有专门记录。
而且,你说学校那边也没有记录…这…这很难查啊。
难查就不查了吗李大满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女儿的前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毁了两次!一次当兵,一次入党!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她执意要求查看当年所有可能外派或与学校对接过的人员名单和工作日志。
接下来的几天,李大满如同着了魔。她利用一切工余时间,在厂档案室发黄的旧会议记录、模糊的签到表、字迹潦草的工作简报里疯狂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名字。
灰尘沾满了她的衣袖和头发,眼睛因长时间而布满血丝。
然而,大海捞针谈何容易。十年时光足以冲刷掉太多痕迹。
那些模糊的名字,有的早已退休,有的调离本市,有的甚至已不在人世。
每一次徒劳的查找,都像在确认那个经办人已成功隐匿于时间的迷雾之后,只留下一个冰冷的、嘲弄般的查无此人。
巨大的挫败感和无处发泄的愤怒几乎将她压垮。
丈夫刘爱国看着妻子日益憔悴焦灼的脸,心疼又无奈。
一天晚饭后,他拉着李大满坐下,倒了一杯温水塞进她冰冷颤抖的手里,声音低沉而疲惫:大满,歇歇吧…别找了。
这明摆着,当年武装部那边的问题。
他们把咱们女儿的名额‘操作’给别人了,怕留后患,才把政审材料做‘死’,把‘父母有问题’的钉子钉牢。
现在所有痕迹都抹干净了,你再怎么找,也是徒劳。
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他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底层人面对无形壁垒的无力感。
徒劳难道田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