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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最让我心如死灰的讽刺,并非仅仅是这些明目张胆的掠夺和羞辱,而是支撑着这个家,支撑着母亲对弟弟无限宠溺、对我无限苛责的每一分钱、每一粒米、每一寸布,几乎都浸透了我成年后在砖窑厂、在建筑工地、在任何一个能出卖力气的地方,用汗水和血水换来的微薄报酬。

    当我把那沾着煤灰、浸透汗水的钞票交给母亲时,她总是面无表情地一把抓过去,数也不数就塞进怀里,就这点还不够你弟买双鞋的!下个月多干点!

    转身,她就能拿着这些钱,给振江买崭新的球鞋、时髦的夹克,或者他看中的任何玩具。

    我的付出,在她眼中,是天经地义,是生为长子、生为蔡振海这个人就该背负的宿命。我的血汗,理所当然地灌溉着弟弟振江无忧无虑、予取予求的幸福花园。

    我的存在,在这个家,仿佛从来就不是一个儿子,一个需要被关爱的人。

    我只是一个工具,一个会走路的钱袋,一个沉默的苦力,一个被设定好程序、专门用来供养弟弟的、名为哥哥的机器。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流汗,每一次忍受屈辱,都在无声地履行着这冰冷而残酷的天职。

    然而,命运似乎觉得我承受的苦难还不够深重,它挥下了最致命的一刀——夺走了我灰暗生命中唯一的光亮:刘雪梅。

    雪梅是在镇上的纺织厂认识的。她像一株风雨中顽强生长的小花,安静,坚韧,眼神里有着与我相似的、对温暖的渴望。

    她不嫌弃我沉默寡言、满身疲惫,反而用她轻柔的话语和温暖的笑容,一点点融化我心底的坚冰。

    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是苦涩生活里偷来的蜜糖。我们小心翼翼地规划着未来,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远离这个冰冷之地的未来。她是我在无边黑暗中,唯一抓住的、带着温度的星光。

    这微弱的星光,却刺痛了弟弟振江那双贪婪的眼睛。不知是在镇上偶然遇见,还是他刻意打听,总之,他见到了雪梅。

    仅仅一面,他那被母亲无限宠溺滋养出的占有欲,便像毒藤一样缠绕上了雪梅。

    那天我刚下工,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家,还未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振江带着哭腔的吵闹和母亲拔高的、带着哄骗意味的劝慰:

    妈!我不管!我就要那个刘雪梅!我哥凭什么找那么好看的我就要她!你去跟哥说,让他把雪梅让给我!

    哎哟我的乖宝儿,心肝儿,别哭别哭!好好好,妈知道了!妈给你想办法!不就是个女人嘛!你哥的东西,哪样不是你的放心,妈给你做主!

    母亲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理所当然。

    我的心瞬间沉入冰窟,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果然,我刚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母亲凌厉如刀的目光就射了过来,弟弟则躲在母亲身后,脸上哪还有半分哭意,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挑衅。

    母亲几步跨到我面前,叉着腰,像一尊怒目的金刚,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尖利刻毒的话语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雹,劈头盖脸砸下:蔡振海!你还有脸回来我问你,你是不是在厂里勾搭了个叫刘雪梅的

    妈,雪梅她……

    我想解释,却被她粗暴地打断。

    闭嘴!听我说完!

    她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尖,你当哥的,有个对象了不起啊尾巴翘上天了我告诉你,振江看上她了!那是她的福气!是你蔡振海八辈子修不来的福气,能让你弟弟看上!

    我如遭雷击,浑身血液都凉了:妈!你……你说什么!雪梅是我对象!我和她是……

    是什么是!

    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刺破屋顶,你对象怎么了你弟想要,你就得让!你个没出息的窝囊废!连个女人都拢不住,还要跟你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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