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您要……去刑场!我斩钉截铁,声音冷硬如铁,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把我的人,带回来!
午时三刻,日头惨白地悬在铅灰色的天幕上,吝啬地洒下一点毫无暖意的光。西市口刑场,历来是京城最喧嚣也最血腥的去处。今日,更是人山人海,黑压压一片攒动的人头,从刑台一直蔓延到远处的街巷。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病态的亢奋和恐惧交织的气息,窃窃私语汇成一片压抑的嗡鸣。
高台之上,监斩官威武侯端坐正中,一身紫袍玉带,面沉似水,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他身侧,是几位神情肃穆的刑部大员。高台之下,羽林卫甲胄鲜明,长戟如林,将刑场核心围得水泄不通。刑台中央,跪着一个身影。
是戎斯渊。
他身上仍穿着昨日被带走时的素色常服,此刻却已布满污痕与褶皱,几处破损处隐隐透出暗红。长发散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紧抿的、失了血色的唇角和绷得死紧的下颌线。那双曾冷冽如寒潭的眼睛,此刻低垂着,望着身前粗糙的木砧,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沉寂。沉重的木枷锁住了他的双手和脖颈,将他牢牢地固定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威武侯威严的声音通过铜皮喇叭传遍全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历数着敌国质子戎斯渊如何包藏祸心、豢养死士、行刺君父的滔天罪状。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戎斯渊身上,也砸在围观人群的心上,激起一阵阵压抑的惊呼和唾骂。……罪证确凿,天理难容!奉陛下口谕,即刻处斩,以儆效尤!威武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冽的杀意。
时辰到——!
掌刑官拖长了调子的嘶喊,如同地狱传来的催命符。膀大腰圆的刽子手跨前一步,往锋利的鬼头大刀上喷了一口烈酒。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散开来,混杂着死亡临近的腥甜。他高高举起了那柄闪着寒光的巨刃,虬结的肌肉贲张,只需下一刻,便要劈落!
人群爆发出恐惧又兴奋的尖叫,许多人捂住了眼睛。就在这千钧一发、死亡阴影彻底笼罩的瞬间——呜——嗡——!一道撕裂空气的锐鸣,如同凤凰泣血,骤然从刑场东侧的高墙之上炸响!
一支通体赤红、尾羽燃烧着朱砂般色泽的长箭,裹挟着刺耳的破空尖啸,化作一道凄厉的红光,以雷霆万钧之势,悍然射至!
快!太快了!
红芒一闪而逝,精准得令人头皮发麻!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那支赤红长箭,竟不偏不倚,狠狠地钉在了刽子手高举的鬼头大刀那宽阔的刀身之上!巨大的冲击力让精钢锻造的厚重刀身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从中崩裂!
半截断刀带着可怕的啸音,旋转着飞了出去,夺地一声深深嵌入刑台边缘的木桩里,兀自嗡嗡震颤!剩下的半截刀,连同刽子手被震裂虎口、鲜血淋漓的手,无力地垂落。
死寂!
整个喧嚣的刑场,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喉咙,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惊愕、茫然、难以置信!
所有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带着极致的震撼,循着那支红箭射来的方向,猛地投向东侧的高墙!只见高高的墙脊之上,一匹通体如墨、唯有四蹄雪白的骏马傲然挺立。马上之人,一身烈烈红衣,如同燃烧的火焰,在惨淡的天光下夺目逼人!青丝未束,在凛冽的秋风中肆意飞扬。那张明艳到极具侵略性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封般的肃杀。她手中,一张巨大的赤色铁胎弓,弓弦犹在嗡嗡震颤,如同主人此刻沸腾的杀意。
左……沈将军!有人失声惊呼,认出了马上之人。
是镇南将军左沐!
她……她要劫法场!
惊呼声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