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的阴影发出无声的、超越极限的尖啸！他残留的意识、最后的恐惧、绝望、以及所有属于陈默的存在痕迹，被硬生生从那滩阴影中剥离、拉长，变成一条扭曲的、灰暗的烟柱，疯狂地涌向那个纽扣环绕的黑暗窟窿！

    冰冷！粘稠！窒息！虚无！

    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尖锐的噪音在这股被强行灌注的烟柱中爆炸：电脑屏幕刺眼的蓝光、键盘永不停歇的敲击声、电梯按键那冰凉粘腻的触感、镜中角落蠕动的阴影、管理员纽扣眼冰冷的死光、泥沼令人窒息的腐臭……还有……一种全新的、纯粹的、冰冷的、非人的饥饿感！那是对生命能量、对恐惧、对绝望的贪婪渴求！

    他的意识，他作为人的一切，连同镜渊那污秽的泥浆，被强行灌入那具冰冷僵硬的躯壳！

    噗通……

    一声沉闷的、如同重物落入深水泥潭的声音，从管理员体内传来。

    管理员静止的躯体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被高压电流贯穿！它后颈那个纽扣窟窿周围的皮肉，新嵌入的纽扣边缘，开始疯狂地、剧烈地蠕动、收缩！暗红色的肌肉纤维如同活蛇般虬结、缠绕，将那洞口粗暴地拉扯、挤压、封闭！

    蠕动持续了十几秒，终于平息。

    后颈上，只剩下一个微微凸起的、由十二枚乌黑纽扣紧密排列组成的圆形疤痕，镶嵌在惨白的皮肤上，如同一个邪恶的烙印。

    管理员垂着头，一动不动，仿佛再次变成了无生命的雕像。

    几秒钟后。

    它猛地抬起了头！

    帽檐下，那块巨大的、覆盖了整个面部的黑色疤痕上，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

    那红光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炭火，炽烈、纯粹，充满了冰冷的、非人的饥饿和无穷无尽的恶意！

    它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一连串咔吧咔吧令人牙酸的骨节错位声。动作依旧带着固有的僵硬，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新的协调感，仿佛生锈的齿轮被强行注入了新的、污秽的润滑油。它弯下腰，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如同折叠硬纸板般的动作，捡起地上那件被撕裂了后领的深蓝色旧工装。然后，它用一种近乎不可能的方式，将撕裂的布料强行覆盖回身上，那道撕裂的口子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醒目地敞开着，露出底下惨白的皮肤和那圈乌黑的纽扣疤痕。

    它不再看那幽深的镜面泥沼，而是迈着沉重而确定的步伐，走向平台边缘那片浓稠的黑暗，融入了那群静默的管理员队列之中。

    一点猩红的光芒，在它后颈工装裂口下的阴影中，幽幽地、持续地闪烁着。

    清晨六点十分。城市苏醒的喧嚣开始透过厚重的玻璃幕墙渗入辉耀大厦，保洁员张姨骂骂咧咧地用备用钥匙卡刷开A梯门。

    呕——！一股浓烈到刺鼻的混合气味——铁锈、消毒水，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腐烂淤泥被翻开的甜腥味——猛地冲出来，呛得她一阵剧烈的干呕，眼泪都飙了出来。她捂着鼻子，皱着眉探头看去。

    轿厢内壁湿漉漉的，布满了新鲜的、凝结的水珠，像刚被高温蒸汽狠狠熏蒸过。浑浊的灯光下，金属地板反射着水光，而在靠近角落的位置，几道暗红色的、深深嵌入金属的刮痕清晰可见，仿佛有人用尽全力、用指甲生生抠挖出来！镜面更是被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水汽完全覆盖，模糊得连人影都照不出。

    天杀的！昨晚是哪个挨千刀的醉鬼在里面发酒疯！张姨气得破口大骂，一边将黄色的正在清洁三角警示牌挡在门口，一边拎起水桶和拖把，屏着呼吸走了进去。那股混合气味让她头晕目眩，心烦意乱。她背对着那面诡异模糊的镜子，用力拧干拖把，弯腰开始奋力擦洗地板上的水迹和那几道刺眼的暗红刮痕。冰冷的湿气透过鞋底传来，让她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