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顾屿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神在我和林深之间游移,最后定格在某个虚空中的点。
回家。林深揽住他的腰,力道大得像在钳制∶你烧还没退。
顾屿温顺地点头,上车前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此生难忘:充满恐惧,却又带着某种诡异的解脱。
车门关上的瞬间,我听到林深的声音从车窗缝隙飘出来:下次见朋友……记得告诉我,好吗
引擎轰鸣着远去,尾灯在夜色中拖出两道血红的光痕。
我站在空荡荡的马路中央,手里攥着从顾屿口袋掉出来的药瓶,里面根本不是维生素,而是抗精神病药物。
标签被撕掉的地方,露出顾屿的名字和一行小字:按需服用,警惕过量。
夜风吹起药店门口的塑料袋,它旋转着升上天空,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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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车祸真相
凌晨,我的手机亮起。
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G城客运站,7:20班车。
我盯着这行字看了足足一分钟。
G城,距离这里两百公里的海边小镇,顾屿母亲生前居住的地方。几个月前顾屿曾提过,那里有座废弃的灯塔∶站在塔顶能看见全世界最孤独的海。
窗外暴雨如注,我拨回那个号码,听到的只有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客运站的灯光在雨幕中晕开,像一团模糊的蛋黄。
我撑着伞穿过人群,终于在候车厅最角落的长椅上找到了顾屿。
他蜷缩在宽大的黑色连帽衫里,帽子拉得很低,露出的一截手腕缠着新鲜绷带。脚边放着一个小号旅行袋,看起来空空荡荡。
车票买好了我坐到他旁边,递给他一杯热豆浆。
顾屿接过纸杯的瞬间,我注意到他指甲缝里残留着颜料,是那种特殊的群青色,他画《荆棘鸟》时最爱用的颜色。
嗯。他声音嘶哑,眼睛不断扫视四周∶我……画了张新画留在家里。画的是向日葵。
豆浆的热气在我们之间升腾。
我忽然明白了他的计划:用一幅阳光的画麻痹林深,争取几小时逃跑时间。
你的药……
换了。顾屿从口袋摸出一板维生素片,背面生产日期被故意磨花∶昨晚他应酬回来醉得厉害,没检查。
候车厅广播开始播报班次信息。
顾屿的身体随着每个音符轻微颤抖,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
你不要再回去了。我压低声音∶我在G城有朋友,能安排……
不。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就一天……我只想看一次海。
他的瞳孔在帽檐阴影下扩散得厉害,呼吸带着不正常的急促。
我想起化验单上那些镇静剂的副作用:定向障碍,幻觉,记忆缺损。
听着。我翻出随身带的便签纸写下一串号码∶这是我G城朋友的电话,他会在灯塔等你。如果……如果你决定不回来,就打这个电话。
顾屿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最后折成小方块塞进鞋垫底下。
他的动作让我想起监狱电影里的犯人。
谢谢。他站起来拎起旅行袋,又变回那个空壳般的顾屿∶别跟着我。
……
上午十点十五分,林深的电话仿佛要打爆我的手机。
我按下静音键,看着屏幕上连续跳出的二十八条未读消息和十五个未接来电。
最新一条微信是张照片:顾屿留在客厅的那幅向日葵,被林深用红笔圈出一个细节,花蕊里藏着极小的字母G。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