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知道他在哪。第十六个来电显示林深的号码,接通的瞬间他的声音像刀片刮过耳膜∶G城嗯你们计划多久了
背景音里传来东西砸碎的声响,和警笛声。
他一个人走的。我说。
放屁!林深的声音突然扭曲∶他有病!抑郁期根本不能单独行动!你们……
电话那头传来警察的询问声,林深迅速切换成彬彬有礼的语调:是的警官,我爱人有严重抑郁症,今早离家时没带药……
通话突然中断。
五分钟后,朋友圈刷出林深发布的寻人启事:
【急寻爱人,27岁,患有抑郁症与PTSD,今晨离家可能轻生。身穿……】
配图是顾屿的证件照,和他手腕上那些伤疤的局部特写。
我盯着那条朋友圈,胃部泛起一阵绞痛。
评论里全是早日康复注意安全的祝福,没人问为什么照片里顾屿的眼神如此恐惧。
……
顾屿的班车本该在中午十二点抵达G城。
十二点零三分,朋友发来消息:没见到人。
十二点三十七分,新闻推送:G城高速出口发生车祸,大巴侧翻。
我拨顾屿的电话,依然是关机。
林深的号码在屏幕上不断闪烁,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下午两点,医院急诊室的自动门在我面前滑开。
走廊尽头的长椅上,林深佝偻着背,双手抱头。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眼睛布满血丝,西装皱得像抹布,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消失许久的婚戒又回来了,在荧光灯下泛着冷光。
满意了他声音嘶哑∶他现在真的需要住院了。
透过观察室的玻璃窗,我看见顾屿躺在病床上,左腿打着石膏,额头缠着绷带。
更触目惊心的是他的手腕,被某种束缚带固定在床栏上,皮肤上满是挣扎留下的血痕。
护士正在调整点滴速度,液体是那种不透明的乳白色,强效镇静剂。
车祸只是擦伤。林深凑近我耳边,呼吸里有威士忌的味道∶但他看到警察就疯了,说我要把他关进精神病院……不得不采取保护性约束。
最后这个词从他齿间挤出来,带着诡异的温柔。
病床上的顾屿突然睁开眼睛。
他的目光穿过玻璃,落在我脸上,却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嘴角慢慢扬起,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就像他生日那天端着松露炖饭时的表情。
林深顺着我的视线回头,立刻换上担忧的表情走进病房:宝贝你醒了还疼吗
他抚摸顾屿额头的动作如此轻柔,仿佛对待易碎品。顾屿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掌,眼神空洞得像被掏空的玩偶。
我错了……顾屿的声音轻如叹息∶我想回家……
林深亲吻他的指尖: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了,我保证。
我从护士站偷拍的病历上看到一行小字:患者情绪激动,建议转入心理科进一步评估。评估医师签名处,赫然是林深大学室友的名字。
窗外,雨停了。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停车场积水上,折射出刺目的光。
我再次想起顾屿画中那只被锁链贯穿的鸟,和心脏位置坠落的小人。
手机震动,朋友发来G城灯塔的照片,纯白塔身矗立在悬崖边,底下是灰蓝色的海。
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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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荆棘囚笼
顾屿出院那天,林深举办了一场晚宴。
请柬烫金字体写着庆祝康复,附注一行小字:请着正装出席,谢绝摄影。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