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灯塔。周扬指向画册最后一页的灯塔素描∶他站在对面咖啡馆看了两小时,没进来。
画册上的灯塔笔触狂乱,与顾屿曾经的风格截然不同——这是周扬的作品。
但右下角有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给G.Y.——囚笼之外。
林深知道吗
周扬苦笑:第二天就收到律师函,说我骚扰他精神脆弱的配偶。
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收据∶这是他留在咖啡馆的。
收据背面用番茄酱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窗外灯塔的方向。
他现在……
活着。周扬把收据撕成碎片∶但不叫活着。
碎片落进香槟塔,被气泡裹挟着沉入杯底。
……
我注销了用了十年的心理咨询师执照。
秘书惊讶地问为什么,我不由地苦笑:医者无能……
回家的地铁上,新闻推送弹出一条消息:《新锐艺术家林深宣布成立心理健康基金会,配偶担任形象大使》。
我关掉手机,看向车窗。
黑暗的隧道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与飞驰的广告灯箱重叠又分开。
完美伴侣艺术眷侣重生之爱……
这些词像刀子一样插进视网膜。
公寓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雨中。
顾屿没打伞,白衬衫湿透贴在身上,勾勒出肋骨的轮廓。
他手里拎着个塑料袋,水滴从袋角不断坠落。
柠檬派。他把袋子递给我∶这次……是甜的。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锁骨积蓄成小小的水洼。
银链在领口若隐若现,追踪器闪着微弱的红光。
怎么来的
散步。他微笑∶林深在开会……我认得路。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进心脏。
进来擦干。我摸出钥匙。
顾屿却后退一步:不了。他指了指斜银链。
雨水在他脚下汇成小小的漩涡。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看到了当年的顾屿,站在画室里,颜料沾满衣襟,眼睛亮得像星星。
但下一秒,他抬手整理手袖,手链藏在褶皱里。
程哲。他轻声唤我名字,雨水和泪水在脸上奔流∶别看了。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塑料袋落地的声音。
柠檬派在雨中慢慢塌陷,糖霜被冲刷成白色的泪痕。
原来,他知道我在看他,也知道我为此在做些无用之事。
……
楼上,我翻开那本尘封的《干预伦理学》。
扉页上自己多年前的笔记已经褪色:救助者的困境——当你成为病症的一部分。
窗外,顾屿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像一滴墨水落入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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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监控下的自由
林深公司前台的绿植枯死了。
我站在枯萎的琴叶榕旁,看着叶片一片片脱落,在黑色大理石地面上蜷缩成褐色的尸体。
这盆植物曾经被顾屿照料得郁郁葱葱,在他还能自由出入这栋大楼的时候。
程先生。秘书紧张地搓着手∶林总在开紧急会议……要不您改天……
会议室方向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紧接着是林深歇斯底里的咆哮:把监控调出来!我要看昨天17点到19点的所有角度!
秘书的耳麦里响起安保主管的声音:还是找不到顾先生……
……
董事长的茶室里,老人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关于暂停林深职务的董事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