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敢往她身上泼一盆脏水!
再敢动她一指头!
再敢为了你那些破事、为了一点你的心里不痛快,敢耽误我孩子一秒钟救命——
李睿的声音猛地拔到最高,彻底碎裂,只剩下一个父亲濒死的、孤注一掷的绝望诅咒:
我李睿!在这发誓!!
这辈子!!
他手指点向面无人色的婆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子弹:
**您!休想!再见到阳阳一面!!
半根头发丝!半个影子!都别想!!
这祖孙缘分!到!此!为!止!
轰——
整个世界,只剩下抢救灯那令人窒息的红色嗡鸣,和我婆婆瞬间被抽空所有力气、瘫软下去的身影。
那张曾经刻薄、嚣张、永远站在道德高处的脸,只剩下死灰一片。
那双戴过金镯子的手,再也挥舞不起来。
而我的后背,抵着护士台冰冷的边缘,一点点滑下去。
太累了。
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刚才吼出去的那些话,已经抽干了我。
手术衣上的血已经冰凉发硬,蹭着皮肤,又冷又粘。
我甚至没力气去看那个终于被逼断奶的丈夫一眼。
眼前只有儿子烧红的小脸。
头顶是无影灯般惨白的光。
还有耳朵里,挥之不去的,婆婆那句恶毒的诅咒。
还有我自己的回声。
手撕婆婆哈。
这哪里是撕
这是忍了七年,血肉模糊地把一个脓疮,当众割开。
里面流淌出来的恶臭,浸透了我的白大衣。
至于明天
孩子还在鬼门关。
道歉断交
先等阳阳退了烧再说吧。
当妈门槛,有时候不是产房里那声啼哭,而是滚着血和唾沫的急诊大厅地砖。
2
我婆婆被我当众撕了皮,又差点在急诊大厅上演全武行。
最后,被阳阳病危通知书上那几个加粗黑体大字,和我丈夫李睿那番断子绝孙式威胁,给彻底砸懵了。
她瘫在地上,像抽了骨头的鱼。那张涂脂抹粉的脸,死灰一片。
没人扶她。
我和李睿所有的心神魂魄,都钉死在抢救室那扇门、那盏要命的红灯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像在滚油锅里熬。
感觉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终于,灯变绿了。
门开了。
主治张医生走出来,一脸疲惫,但眼神还算平稳:抢救过来了,高热惊厥,暂时稳定了,送PICU观察24小时。
咚。
一直硬撑着的李睿,腿一软,直接靠在了墙上。
我呢
我张了张嘴,想问问情况细节,嗓子眼像被砂纸堵住,一个字也挤不出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后背的冷汗早就把手术衣又浸湿了一层。
护士过来交代去PICU办手续。
我机械地跟着走,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
路过我婆婆还瘫坐的地方。
她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哆哆嗦嗦想爬起来:睿睿…睿睿…阳阳他…
李睿猛地回头,眼神像淬了冰,声音哑得不成样:您先回家。
不是商量,是命令。这边不需要您。
那个您字,冰冷又陌生。
婆婆嘴唇哆嗦着,最后半个字没吭,被旁边看不过眼的护士搀走了。
背影佝偻,第一次显出真正的老态。
但我的心,硬得像急诊室的不锈钢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