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每次打开药屉,总会悄悄把那些甜物挪到最顺手的位置。
她自己没察觉,连师父都笑说:这药柜,倒像是谢掌柜的嫁妆。
林婶来医馆抓药时,偶然翻到药包里多了一块糖渍橙皮,笑着问:这是什么新药材我喝着怎么这么香,还带点甜味儿
苏蘅低头翻本草,耳尖微微泛红:是……调和药性用的。
林婶笑得更欢了:难怪谢掌柜总来咱们医馆,原来是这儿的药比旁处甜。
苏蘅抿了抿唇,没说话,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衣袖——那里残留着昨日谢砚递药包时不小心蹭上的淡淡蜜香。
那天下午,天边乌云压得极低,苏蘅正在药房整理新到的药材,突然听闻镇西头的小孩子发热抽搐,急需一味山野紫草。
她急匆匆披上斗篷,带上竹篓便往山上赶。
谁知刚采到半篮,暴雨骤至,山路湿滑,她一个不慎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泥水里,脚踝顿时肿起老高,疼得站不起来。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
她蜷缩在一棵老树下,浑身湿透,冷得牙齿直打架,意识渐渐模糊。
而与此同时,守诺药行内,谢砚正坐在柜台后翻阅药典,忽然听到外头跑来的伙计气喘吁吁地说:苏姑娘还在山上采药!雨太大,她没回来!
谢砚猛地起身,连伞都来不及拿,抓起装有姜茶的陶壶就往外冲。
他在风雨中奔跑,鞋底踩碎满地落叶,衣服早已湿透,却顾不上停下歇息。
终于,在山腰的老树下,他看到了蜷缩在泥水中的苏蘅。
她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已经昏迷过去。
谢砚二话不说,蹲下身将她背起,雨水顺着她的额角滴落在他的肩上。
他一手扶着她,一手紧握陶壶,在湿滑的山道上一步步往下走。
风大雨急,山路难行,但他脚步从未停过。
直到寻到一处避雨的洞口,他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解开自己的外袍裹住她瑟瑟发抖的身体,再从怀中取出那壶温热的姜茶,一口一口喂她服下。
她睫毛轻颤,嘴里喃喃说了句什么,声音太小,他听不清。
那一夜,谢砚坐在她身边,守到雨停风止。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得医馆门前那口老药缸泛起粼粼波光。
苏蘅睁眼时,被褥还带着些微潮气,屋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像是昨夜风雨未曾发生过。
她撑起身子,手臂微微发软,头还有些晕沉。
目光落在床边的小几上,那瓶止咳膏静静摆在那儿,像是从未挪动过。
她伸手拿起瓶子,指尖轻轻摩挲着瓶身,仿佛还能触到昨日谢砚温热的手掌。
瓶底果然压着一张纸条,素白纸上是熟悉的字迹:风寒需温补,勿再独闯风雨。
她心头一颤,眼角不自觉地湿润了些。
她没让泪水落下来,只是将瓶子悄悄藏进了被褥深处,像是怕被人发现这份藏不住的心事。
窗外脚步声轻响,陈阿公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粥进来,笑眯眯道:醒了昨晚可把大伙儿都吓坏了,还是谢掌柜把你背回来的,瞧他那副模样,我都差点以为他是你家什么人咯。
苏蘅低头搅动着米粥,嘴角抿成一条浅浅的弧线,没接话。
我看啊,陈阿公放下碗,慢悠悠地说,这药行迟早要搬到医馆旁边,不然谢掌柜天天往这边跑,不怕累也怕烦。
苏蘅闻言抬起头,见陈阿公正朝街对面努嘴。
守诺药行门口,谢砚正低着头整理刚送来的药材,只见他卷起了袖角,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腕。
苏蘅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像泡了杯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