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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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粒子砸在脸上像碎瓷片,我舔到唇角的血腥味才确定自己没死。左手无名指习惯性抽搐——这是连续解剖七具尸体落下的职业病,但此刻套着粗麻布的胳膊分明只有十五岁。寒风卷着细雪灌进衣领,我跪在青石板上,膝盖早已失去知觉。
苏小姐还是签了退婚书吧。鎏金暖炉后的声音带着蜜糖般的恶意,熏笼里银骨炭烧得正旺,将永昌伯夫人的护甲映得金光灿灿。令尊昨日已经将你除籍了,这退婚书不过是走个过场。
铜镜碎片里映出张陌生又恐怖的脸:左颊蝴蝶状瘢痕泛着青紫,像是有人用烙铁精心烫出的图案。破袄领口露出锁骨处大片烫伤,结痂的皮肉像融化的蜡。记忆突然翻涌——现代法医苏瓷,在解剖第13个受害者时被凶手反锁在停尸房,最后看见的是冷藏柜里泛着寒光的解剖刀...
侯府嫡女锦衣少年用剑尖挑起我下巴,剑鞘上永昌二字在雪光里格外刺目。他腰间羊脂玉佩刻着精细的缠枝纹,正是原主痴恋三年的未婚夫陈瑜。现在连我家刷夜壶的婆子都比你体面。他靴尖碾着我冻裂的手指,签了这退婚书,赏你二两银子做盘缠。
我攥着退婚书的指节发白,粗劣的纸张边缘割破掌心。忽然街角传来嗬嗬的窒息声,像破旧的风箱在抽气。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乞丐正掐着喉咙翻滚,喉结上方凹陷成可怕角度,指甲在脖颈抓出道道血痕。
职业本能让我立刻冲过去,麻布鞋底在雪地上打滑。陈瑜的随从要来抓我,我反手扯断发簪上的珍珠——这是身上唯一的首饰,空心金管在雪地里擦出寒光。老乞丐的瞳孔开始扩散,这是喉头水肿导致窒息的典型症状。
杀人了!尖叫四起时,我的膝盖已经压住乞丐胸膛。食指摸到他环状软骨下方的凹陷,麦秆对准那个位置——在法医中心做过上百次气管切开,但从未想过会在雪地里用金簪和麦秆操作。乞丐喉间发出可怕的咕噜声,喷出的热气在寒风中凝成白雾。
妖女!陈瑜的跟班举着棍棒冲来,她在用麦秆喝人血!我扯下半幅裙裾,就着胭脂画出喉部解剖图:看到这个凹陷没有气道阻塞在这里!晕开的朱砂像动脉喷溅,当场吓晕三个提熏笼的小姐。她们倒下的姿势很整齐,绣着金线的裙摆铺在雪地上,像被风吹落的茶花。
老乞丐突然喷出口黑血,喉间的金簪发出哨鸣般的进气声。人群突然死寂,只有风卷着雪粒打在青石板上的轻响。老头抽搐着抓住我脚踝:神...神医...他指甲缝里的泥垢蹭在我冻疮上,带来细微的刺痛。我这才发现他的指甲异常整齐,像是经常修剪——这绝不像常年行乞之人该有的手。
雪幕深处传来清脆的咔嗒声。我抬头望去,二十米外醉仙楼二层,玄狐大氅的少年正用柳叶刀削着冰糖。他削糖的动作像在解剖,每片糖霜落下都精准叠成小塔。阳光穿过冰晶,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琥珀色瞳孔里映着我沾血的面容,嘴角噙着古怪的笑。
他脚边跪着的黑衣人低声汇报:世子,试药死囚的脉象...
告诉陈院判。冰糖在刀尖碎成星芒,少年漫不经心地弹了弹手指,他家的弃女,我要了。话音未落,冰糖碎片突然激射而出,精准地打在我脚边——正好组成一个谢字。
我拔出发簪时,尖端粘着粒晶状物。舌尖鬼使神差一碰,甜味在口腔炸开的刹那,后颈汗毛根根倒竖——这分明是现代实验室才有的三氯蔗糖!茶楼窗口突然垂下幅雪浪笺,墨迹狂草仿佛刀刻:姑娘的金簪,不如换本王的糖落款处印着暗红齿痕,像某种野兽的吻。
寒风卷着碎雪扑进领口,我这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老乞丐的呼吸渐渐平稳,周围人群却开始窃窃私语:这不是忠勇侯府的弃女吗听说她娘就是用药害人才被休的...你看她脸上那疤,保不齐就是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