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晨光透过斑驳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我揉着发疼的脖颈从沙发坐起,昨夜林深压抑的啜泣声仿佛还萦绕在耳畔。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我愣了愣——这是搬进来后,第一次听见林深主动下厨。
推开门,看见他穿着宽大的灰色睡衣,正对着冒着热气的汤锅发呆。听见脚步声,他慌忙往锅里撒了把青菜,动作生疏得像在应付差事。
醒了他背对着我,声音比平日更沙哑,随便煮了点面。
我盯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昨夜那句气若游丝的对不起。餐桌前,两碗清汤面摆得整整齐齐,林深垂眸戳着面条,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别误会,只是不想欠人情。
面条寡淡无味,我却吃得格外仔细。林深偶尔偷瞄我的表情,发现我大口吞咽后,耳尖又红了几分。饭后他抢着洗碗,水渍溅在袖口也浑然不觉,像个笨拙的小孩急于证明什么。
傍晚我加班回来,玄关处多了袋新鲜的橘子。林深房间门缝透出微光,我轻叩两下,里面传来慌乱的动静。门开了条缝,他只露出半张脸,指节捏着门把手泛白:楼下水果店促销。说完便要关门。
我伸手抵住,瞥见桌上摊开的病历单——重度抑郁症的诊断日期,是三年前的深秋。林深瞬间变了脸色,猛地抽走病历单塞进抽屉,金属柜门撞出闷响:我说过别多管闲事!
我只是想知道怎么帮你。我攥住他颤抖的手腕。
你喜欢我林深突然笑起来,眼底却浸着冷意,你见过我半夜发病的样子,见过我吃抗抑郁药的样子,还觉得这是你想要的喜欢他突然用力扯开领口,锁骨处狰狞的疤痕蜿蜒如蛇,三年前我自杀未遂,现在每天要靠吃药才能入睡,苏砚,你还要继续演下去吗
房间陷入死寂,只有窗外的蝉鸣聒噪得恼人。我轻轻覆上他的疤痕,感受到他剧烈的颤抖:不是演,是想把你从黑暗里拉出来。
林深猛地推开我,转身背对窗户。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破碎的轮廓,声音却冷得像冰:别白费力气了。没有人能救我,你也一样。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突然意识到,这场试图温暖他的旅程,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满是荆棘。而我,早已在不知不觉间,陷进了更深的泥沼。
我想病的不只是他,还有我。
04
蚀骨
入秋的夜风裹着寒意灌进窗缝,我抱着退烧药站在林深房门前。门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呓语,带着病态的沙哑与颤抖。白天在公司接到房东电话,说林深高烧到意识模糊,整个人蜷缩在玄关,手里还攥着我留在桌上的感冒药说明书。
林深,开门。我声音发颤,指尖在门板上叩出急促的节奏,我带你去医院。
门内突然响起重物倒地的声响,我撞开门冲进去,看见他瘫倒在满地药瓶中间。他的皮肤烫得惊人,额发被冷汗浸透,半睁的眼睛里映不出半点焦距。当我的手臂环住他腰际时,他突然抓住我的衣领,滚烫的呼吸喷在颈侧:别走...别像他们一样...
救护车的鸣笛声撕裂夜幕,林深在担架上仍死死攥着我的手。急诊室惨白的灯光下,医生翻着病历本皱眉: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又擅自停药他这样的情况必须住院观察。
我守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看着玻璃门内护士为林深扎针。他忽然剧烈挣扎起来,输液管在苍白的手背勒出红痕。苏砚!他带着哭腔的喊声穿透门板,我冲进病房的瞬间,正看见他把枕头砸向试图安抚他的护士。
我在。我按住他颤抖的肩膀,别怕,我在。林深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抱住我,滚烫的泪水渗进我的衬衫。他的呓语混着呜咽,拼凑出零碎的画面——酗酒的父亲、空荡荡的生日蛋糕、以及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背后,独自躺在血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