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蘸点芥末……更……更鲜……
声音不大,含混得像梦呓。但在死一般寂静、只有冰冷器械偶尔碰撞的手术室里,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咣当!
一声刺耳的脆响!
是金属器械掉落在无菌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得吓人!
紧接着,是几声短促而压抑的抽气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手术台旁,那道存在感极强的、冰冷压迫的身影——墨廷枭——似乎猛地转过了身。即使隔着沉重的眼皮和麻醉的迷雾,我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两道锐利如刀、混合着极度震惊和某种更深沉暴戾的目光,穿透空气,狠狠钉在了我的脸上!那目光几乎带着实质性的重量,要将我的皮肤灼穿。
时间仿佛凝固了。
无影灯惨白的光晕里,空气稠得化不开,只剩下消毒水的味道和一种无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紧绷感在蔓延。
继续。
墨廷枭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北极冻土里凿出来的冰棱,带着不容置疑的残酷命令,狠狠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停顿后,手术器械轻微的、冰冷的碰撞声重新响起,比之前更加急促,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慌乱。我能感觉到侧腰皮肤被划开,那种锋利的凉意贴着身体内部游走,带来一阵阵麻木的牵扯感。
但这一次,腹腔深处那股奇异的暖流,那股粘稠滑腻的蠕动感,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汹涌了。它像是有自己的意志,在冰冷的刀锋下,以一种近乎欢快的节奏,源源不断地填补着被切割带走的空缺。没有剧痛,只有一种怪异的饱胀感,甚至……带着点诡异的满足
我的意识在这麻醉与奇异的身体感知中浮浮沉沉。那些属于原主沈深的记忆碎片,如同沉船上的碎片,不断从记忆的深海里翻涌上来。
墨廷枭。这个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男人,英俊得如同神祇,冷酷得也如同神祇。原主沈深,一个卑微的、与他有着云泥之别的替身,只因为眼角眉梢与他那位病弱如琉璃的白月光林晚晚有几分相似,就被他强行掠夺,圈养在华丽的金丝笼中。
林晚晚,就是墨廷枭心尖上那抹永远的白月光,也是原主所有苦难的根源。她患有罕见的器官衰竭综合征,脆弱得如同精美的薄胎瓷器,需要源源不断的配件来维持生命。而沈深,就是那个被选中的、活体的、可再生的配件仓库。
这次是肝。上次……好像是骨髓还是血浆记忆又开始变得混乱而痛苦。
手术还在进行。刀锋的冰冷感持续着,但腹腔内的暖流也在持续涌动、填补。我能感觉到那颗健康的肾脏被小心翼翼地剥离,带着温热的体温,离开了我的身体,落入某个冰冷的金属托盘里。托盘那边传来极其轻微、但在我此刻异常敏锐的听觉中无比清晰的……啪嗒一声。像是某种富有弹性的东西,轻轻落在盘底,还……微不可察地弹动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声音,让我混沌的脑海里,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骤然清晰起来。
海参!
那股暖流……那种滑腻、粘稠、富有弹性、高速再生的感觉……可不就是海参受到刺激时,那种惊人的再生能力吗!
我……我穿越前的最后记忆……好像是在海鲜市场,守着摊子打瞌睡,眼前是满满一盆蠕动着的、滑溜溜的……海参!然后……一道刺眼的强光
所以,我不仅穿书了,我还穿成了一只……海参精!一只被困在人类身体里,还要被霸总挖心挖肾的海参精!
这个认知带来的荒谬感,瞬间冲淡了所有的恐惧。一种难以言喻的、啼笑皆非的感觉,像气泡一样咕嘟咕嘟地从心底冒出来,几乎要冲破麻醉的束缚,化为一声不合时宜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