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迷雾中的召唤
车载导航第三次发出信号丢失的提示时,我正咬着笔帽在采访本上划拉。蓝黑色墨水洇开小块污渍,像极了三天前编辑扔在我办公桌上的照片——乌鸦村最后一位失踪者陈小雨的瞳孔里,凝固着一团模糊的灰影,法医说那是某种鸟类的羽毛。
林夏,想转正就给我挖到独家。张哥的烟味隔着电话飘来,市局压着案子不公开,村民集体失忆,你不觉得这比《走近科学》还刺激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水痕,却怎么也刮不散浓稠如浆的白雾。省道两旁的梧桐树只剩模糊的轮廓,像无数双瘦骨嶙峋的手臂,在车窗外疯狂挥舞。我下意识踩下油门,时速表指针却突然倒转,红色数字像流血的伤口般跳动。
不对劲。
这条通往乌鸦村的省道,我今早明明用高德地图标记过三次。此刻手机屏幕却泛着诡异的青灰色,搜索栏里乌鸦村三个字自动跳转为乱码,信号格像被剪刀剪断的线,一截截消失殆尽。
木牌从雾中浮现时,我差点撞上护栏。褪色的油漆剥落大半,乌鸦村
5km的字样被黑色布条缠绕,最后那个m被撕得只剩半边,像只折断翅膀的鸟。更诡异的是木牌下方用红漆喷着行小字:它们在监视你。
后备箱突然传来闷响。
钢笔从指间滑落,在牛仔裤上洇出深色斑点。我屏住呼吸,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雨点击打车顶的动静,形成某种令人窒息的节奏。是野狗还是...那些失踪者
握住车门把手的瞬间,后颈突然泛起凉意。后视镜里,雾中有团黑影一闪而过,像是穿着红棉袄的小孩,又像是背着竹篓的老人。我猛地回头,却只看见雨幕中摇晃的枯草。
冷静,林夏。我对着后视镜给自己打气,右手指尖却悄悄勾住了钥匙串上的防狼喷雾。后备箱的锁扣在雨中生锈,掀起时发出指甲刮擦玻璃般的声响。
空的。
只有半瓶矿泉水滚落在备胎旁,瓶身上爬满青苔,像是在后备箱里躺了十年。我皱眉捡起,标签上2015年生产的字样被水渍泡得模糊。这车是从租车公司借的,难道之前的租客...
引擎突然熄火了。
仪表盘的灯光次第熄灭,雨刮器定格在半空中,像两具僵直的尸体。我疯狂转动钥匙,电瓶却发出濒死般的哀鸣。窗外的雾不知何时更浓了,能见度只剩不到五米,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乌鸦的嘶鸣,像有人用指甲刮擦生锈的铁门。
必须步行进村。
防水背包里的摄像机沉甸甸的,这是我用三个月工资买的索尼AX60,镜头上还贴着转正必胜的便利贴。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雾气,光柱里漂浮着细密的黑色绒毛,像谁在暗中抖落了一身羽毛。
走了不到两百米,膝盖突然撞上硬物。蹲下时,手电筒照见半埋在泥里的石碑,乌鸦村公墓四个篆体字爬满青苔,碑顶蹲着尊缺了头的石乌鸦,翅膀下刻着行小字:日入而息,莫窥黄泉。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我突然想起张哥说过,陈小雨失踪前最后一次通话记录,定位就在这片公墓附近。她在电话里哭着说它们在笑,然后传来密集的鸦鸣声,像是有成千上万只乌鸦同时张开了嘴。
前方出现零星的灯光。
老式煤油灯的昏黄光晕中,青砖灰瓦的村落若隐若现。村口的古槐树下,立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被风雨侵蚀的木板上用红漆写着:
入村者禁三事:
一、见鸦莫语,见棺莫近;
二、日落闭户,禁止回头;
三、莫信白衣,莫食黑卵。
最后那个卵字被刮去半边,露出底下更陈旧的字迹:血祭。
姑娘,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