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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这死寂中清晰得如同惊雷的机括弹响。

    骨灰盒侧面那个小小的暗格,无声地滑开了。里面没有骨灰,只有一个深蓝色的、同样由靛蓝印花布精心包裹的小小布包。

    沈素心伸出两根手指,极其轻柔、极其珍重地,从暗格里拈出了那个小布包。她一层层地,缓慢地揭开那柔软的靛蓝印花布。

    最后,一小片深邃、温润、仿佛蕴藏着整片夜空的幽蓝光泽,在昏黄的灯光下静静地显现出来。

    那是半枚青金石纽扣。

    形状、大小、材质、那圈细密的银爪镶……与此刻陈砚清掌心里那枚,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它只有一半,断裂的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巨大的力量生生扯断,留下尖锐的棱角。

    沈素心托着这半枚纽扣,如同托着整个世界最易碎也最沉重的珍宝。她的目光,终于再次抬起,迎向陈砚清那双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几乎要裂开的眼睛。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窗外的风雨声,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钉子,狠狠凿进陈砚清的耳膜,凿进他摇摇欲坠的世界:

    你太太……宋美瑛女士……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最后一丝力气,说出那个早已被时光尘封、此刻却重逾千斤的名字:

    ……临终前,我去看过她。

    她告诉我……沈素心的声音平稳得像冰封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却带着能冻结灵魂的寒意,……你最后那几年,神智时常不清醒,但嘴里……一直反复念着……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陈砚清紧握着纽扣的手上。

    念着……要找一颗……青蓝色的……扣子。

    窗外的雨声骤然狂暴起来。风裹挟着雨水,猛烈地抽打着裁缝店单薄的木门和窗棂,发出哐当哐当的巨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撼、在咆哮、在崩塌。风声凄厉如鬼哭,卷过狭窄的巷弄,带来远处模糊的、断断续续的广播声,像是电台里在紧急播报着越来越近的台风动向。

    哐当!一声巨响,是狂风猛地撞开了未曾闩牢的店门!冰冷的雨水裹挟着湿透的落叶,瞬间泼洒进来,打湿了门口一小片地面,也吹得工作台上那盏孤灯剧烈摇晃。昏黄的光影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地明灭、跳动、扭曲,将三个人僵立的身影拉扯成鬼魅般的长条。

    林伯早已惊得面无人色,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脊背紧紧抵住了身后堆满布料的货架,发出吱呀的呻吟。他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难以置信的目光在陈砚清惨白的脸、沈素心平静却死寂的脸,以及那枚断裂的半颗青金石纽扣之间来回逡巡。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浓重的、冰冷的死亡气息,混杂着潮湿的霉味,令人窒息。

    陈砚清像一尊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生气的石像,僵立在原地。沈素心那几句平静的叙述,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最深处。宋美瑛……临终前……沈素心去看过她他神智不清他反复念着要找一颗青蓝色的扣子

    巨大的荒谬感、羞耻感和一种被彻底剥开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他感觉自己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暴露在三十多年前的码头风雨和此刻台北的狂风暴雨之下。那些他以为早已被岁月掩埋、被责任尘封的隐秘角落,那些深夜里辗转反侧时啃噬心脏的痛楚和愧疚,原来从未消失,反而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时,以一种如此不堪、如此绝望的方式,暴露在了他最不愿面对的人面前!

    不……一声破碎的、仿佛从肺腑最深处挤出来的气音,从陈砚清剧烈颤抖的唇间逸出。他下意识地摇头,想要否认,想要逃离,但双脚却像被钉死在了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动弹不得。他的目光死死地、近乎哀求地看着沈素心,又像是透过她,看到了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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