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明日辰时,看忠勇侯府祠堂塌。**
暮色四合,苏妤迩独自站在镇北王府旧邸的废墟上。
七年前那场大火后,这里只剩半堵焦墙。她蹲下身,从墙缝里抠出一枚生锈的箭簇——是父亲最后一战用的鸣镝箭。
当年匈奴人用火箭烧王府时,宋砚清就在对面的茶楼上看着。萧晏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他手里还拿着周家送的蜜饯。
苏妤迩攥紧箭簇,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鲜血滴在废墟上,竟隐约渗出一道蜿蜒的痕迹——那是父亲临终前用血画的地道图,直通皇宫大内。
第三天。她将染血的箭簇按在沙漏上,蓝砂流动的速度突然加快,我要用这把火烧了金銮殿前的登闻鼓。
夜风吹散她的长发,露出颈后一道狰狞的疤——七年前抢父亲尸首时,被羽林卫的箭矢所伤。而当时执箭的人,如今正关在大理寺死牢里。
沙漏里的蓝砂,只剩最后三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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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御赐凤氅盖马厩
**寅时三刻,马粪的臭味混着晨雾漫进厢房。**
苏妤迩将先帝御赐的九凤朝阳氅铺在马槽上时,守夜的小厮吓得跌进了草料堆。金线绣的凤凰沾了露水,在晦暗晨光中依旧流光溢彩——这是当年她父亲平定西北时,先帝亲赐给镇北王府的荣耀。
夫、夫人!马夫头子连滚带爬地扑过来,这可使不得!这是杀头的大罪啊!
她漫不经心地抚过氅角那颗东珠,指尖突然用力——
咔嚓!
价值连城的宝珠裂成两半,滚进肮脏的稻草里。
去告诉老侯爷。她声音轻得像在讨论今日天气,就说他当年用我苏家军功换来的爵位,如今只配垫马槽。
忠勇侯府正院乱成一锅粥时,苏妤迩正倚在祠堂廊柱上吃蜜饯。
萧晏翻墙进来时,正看见她把最后一块杏脯丢进嘴里。阳光下,她唇角沾着蜜糖的样子,竟有几分少女娇态——如果忽略她脚下那堆被撕碎的族谱的话。
老侯爷气中风了。萧晏把玩着从马厩捡回来的东珠,太医说就算救回来,下半辈子也只能瘫在床上流口水。
苏妤迩啧了一声,突然从袖中抽出一卷明黄圣旨。萧晏挑眉——那是三日前皇帝刚下的恩旨,特许宋砚清以爵位抵罪,贬为庶民。
可惜了。她将圣旨一角凑近长明灯,我本来想看他亲手接旨的。
火苗腾地窜起,映出她眼底跳动的冷光。
午时的梆子刚响过,大理寺的死牢突然传来巨响。
宋砚清缩在墙角,看着牢门被整个卸下。逆光里,苏妤迩一袭素衣站在那,手里拎着个滴血的食盒。
夫君。她笑得温柔,我给你带了你最爱的杏仁酪。
食盒打开的瞬间,宋砚清发出非人的惨叫——里面是周静姝的头颅,眉心还点着那粒朱砂痣。
别怕。苏妤迩用染血的指尖梳理他打结的头发,你那位红颜知己临死前说了件趣事。她突然拽着他头发撞向铁栅,七年前王府大火那晚,是你给匈奴人画的布防图!
鲜血从宋砚清额头汩汩流下,他惊恐地发现,苏妤迩另一只手里握着把锈迹斑斑的鸣镝箭——正是镇北王当年射杀匈奴单于的那支。
第二天。
苏妤迩站在刑部大牢的屋顶上,看着御史们押送一车车证物进宫。那些箱笼里装着周家与匈奴往来的密信,宋砚清亲手绘制的边关布防图,还有...
她摸了摸袖中那封血书——是父亲临终前咬破手指写的,一直藏在玄武兵符的暗格里。
萧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玄色大氅沾着牢里的血腥气:皇帝看完证物后,摔了传国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