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只有陶泥在轮盘上摩擦的细微沙沙声,和阿清专注的呼吸,构成了这方小天地的全部声响——一种奇异的、不需要语言的和鸣。
沈默看着那团混沌的泥在阿清手中逐渐显露出一个碗的雏形,边缘圆润流畅。她拿起一把薄薄的修坯刀,刀锋贴着泥胚轻轻划过,带下一条极薄的泥片。动作精准而稳定。沈默忽然想起自己调试录音设备时,指尖拂过精密旋钮的触感,那种掌控声音的微妙愉悦。此刻,他在这无声的劳作里,竟触摸到一丝相似的韵律。
阿清停下轮盘,拿起刻刀,在碗坯尚未干透的内壁上,刻下一行娟秀的小字:【水知道答案】。她将碗递向沈默。
沈默接过这只尚带泥腥气的碗。碗壁上的字迹温润地贴着他的掌心。他抬眼看向阿清,她只是安静地回望。沈默指了指碗,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用力点了点头。
一个无声的约定,在潮湿的空气里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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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陶舍成了沈默的避风港。他帮阿清搬动沉重的陶土,清理工作台,把晾晒的半成品搬到通风处。更多时候,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张小木凳上,看阿清工作,或者自己用刻刀在废弃的陶片上写字。
【以前,我用很多声音说话。现在,一个都没有了。】他在陶片上刻。
阿清扫了一眼,继续拍打泥板。片刻后,她拿起另一片陶,刻下:【声音是风,刻痕是山。风会停,山长在。】
沈默看着那行字,心头一震。他刻下:【你一直这样安静吗】
阿清刻得很快:【生来如此。爸爸说,耳朵睡着了,心就醒了。】
【你爸爸】
阿清的动作顿住了。她放下工具,走到角落一个旧木柜前,打开抽屉,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只青布包裹。层层打开,里面是一只造型古朴的陶埙。埙身布满细密的冰裂纹,透出岁月沉淀的光泽,埙腹处刻着一个篆体的林字。
沈默如遭雷击!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那只陶埙——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成色新些,埙腹刻着一个婉字!
两只陶埙并排放在工作台上,相同的裂纹走向,相同的篆刻笔意,如同失散多年的孪生子。阿清看看陶埙,又看看沈默,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强烈的震惊和询问。
沈默颤抖着在陶片上刻下:【这是我妈林婉的!她二十多年前离开水镇!】
阿清急促地刻着:【我爸林怀远!他是陶匠!这只埙是他为一个很重要的人做的!他总对着它发呆!】
【我妈叫林婉!她有个哥哥叫林怀远!她离开后就再没联系!】沈默的刻痕深得几乎穿透陶片。
所有线索瞬间贯通!母亲临终前含混的呓语:哥…埙…水镇…回…;她摩挲陶埙时眼中化不开的哀伤;她反复叮嘱沈默有机会,回去看看……原来她的根在这里,她的说不出口的牵挂在这里!
阿清的父亲林怀远,正是母亲林婉失散多年的亲哥哥!阿清,是他的表妹!
沈默看向阿清,血缘的纽带无声地收紧。阿清眼中也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她拿起刻刀,在陶片上重重刻下:【姑妈】
沈默用力点头。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阿清,双手交叠按在心口。阿清苍白的脸上慢慢浮起一丝红晕,她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沈默的手腕。指尖冰凉,却传递着无法言喻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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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缘的确认并未立刻解开所有的谜团,反而牵引出更深的疑问。阿清告诉沈默,父亲林怀远是个沉默寡言的陶匠,一生未娶。她是他收养的聋哑弃婴。关于姑妈林婉,父亲极少提及,只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带着一只他亲手烧制的陶埙。
他总说,那只埙能说话,阿清在陶片上刻着,字迹带着怀念的温柔,他说,有些话,说出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