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果然,陈卫国抄起扫把就抽:反了你了!扫把杆擦过耳边时,陈建国恍惚看见三十年后病床上插满管子的父亲。
他站着没躲,就像前世没赶上见最后一面那样赎罪。
卫国!对门张婶的尖叫救了场。这个总爱八卦的邻居此刻像发现新大陆:你儿子带同学回来啦她眼睛滴溜溜转着,显然把刚才的扫把追打当成了父子日常。
陈卫国尴尬地放下凶器,陈建国却盯着他发黄的指甲盖出神。
前世母亲说过,那是长期接触冷轧钢板落下的职业病。
吃饭!父亲突然的吼声打断回忆。
桌上摆着盘焦黑的土豆丝,和前世母亲去世后如出一辙的糟糕厨艺。
陈建国鼻子一酸,这味道他怀念了四十年。
饭桌上陈卫国突然问:那小子在学校惹事没他往嘴里扒饭的样子让陈建国想起钢厂食堂的午餐时间。
原来父亲私下这么关心自己,这个认知让他喉咙发紧。
他...最近开始好好听课了。陈建国撒了个善意的谎,夹起块焦土豆塞进嘴里。
咸得发苦的味道让他差点哭出来,这就是父亲独自抚养他时的日常滋味。
陈卫国突然推过来半杯白酒:爷们儿就得会喝!他脸上的疤在灯光下像条蜈蚣。
陈建国盯着杯中晃动的液体,突然想起前世整理遗物时发现的戒酒宣传单。
我替您儿子喝。他仰头灌下烈酒,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
这可比四十年后那些茅台带劲多了,呛得他眼泪直流。
怂样!陈卫国大笑拍桌,震得相框里的母亲照片轻轻摇晃。
陈建国趁机把剩下的酒泼进垃圾桶,动作快得像年轻时偷倒父亲藏酒的把戏。
醉醺醺的父亲开始哼钢厂宣传队的歌,跑调的旋律让陈建国想起前世唯一全家出游的五一劳动节。
他轻轻跟着哼,突然被父亲铁钳般的手抓住肩膀。
你小子...陈卫国眯着眼睛凑近,怎么连老子走音都学浓重的酒气喷在脸上,陈建国却在父亲浑浊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十八岁的脸上带着七十二岁的泪光。
门外突然传来钥匙转动声。
真正的陈建国推门进来时,父子三人同时僵住。
年轻的自己校服上沾着墨水,显然刚在教室和同学打闹过。
这谁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陈建国看着年轻自己警惕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这场面多荒谬——他正在被自己当成可疑分子审问。
陈卫国打着酒嗝指来指去:你同学说你们关系特好。这话让真正的少年陈建国炸毛:我都不认识他!书包砸在地上溅起灰尘,就像前世无数次父子争吵的开场。
等等!陈建国急中生智摸出学生证,我是转学生王大锤的表哥!他瞥见年轻自己手腕上的电子表,突然想起这是用母亲医药费买的奢侈品。
少年陈建国却突然拽过他衣领:你身上有酒味!愤怒的指控让真正的陈建国心头一震。
原来当年的自己,早就闻得出父亲身上的酒气。
场面乱成一团时,陈卫国突然抄起扫把:两个小兔崽子一起教训!醉醺醺的挥舞让陈建国想起父亲唯一参加过的家长会——当时也这样举着扫把追打逃课的他。
爸!别打了!情急之下的称呼让空气凝固。
陈建国看着父亲举在半空的扫把,突然明白为什么前世邻居总说老陈打儿子像打贼。
陈卫国酒醒了大半:你叫我啥他踉跄着扶住饭桌,碰倒了母亲的照片。
陈建国冲过去扶住他时,摸到后背湿透的汗衫——和前世胃出血那晚一模一样。
我送您去医院!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