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父亲的声音带着哽咽,当年要不是我让你公开断绝关系,你也不用背着骂名这么多年...
爸,我理解的。程雨薇的啜泣声传来,那些年我每天都在想你们...特别是听说您生病的时候...
我握紧水杯,指节发白。她想过我们那为什么那封求救信石沉大海为什么十五年里杳无音讯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程雨薇和周志远的结婚请柬。烫金的字体刺痛眼睛,照片上的一对璧人笑得灿烂。婚礼定在军区宾馆,据说请了二百多位宾客。
婚礼当天,我被安排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同桌的都是些远房亲戚,交头接耳的声音不断飘进耳朵。
那就是程首长下放时带走的女儿看着比雨薇老十岁不止...
听说连初中都没毕业,在农场干了十几年苦力...
周医生多好的人啊,还好没娶她...
仪式开始前,周志远找到我,递来一个信封:雪晴,这是一千块钱,算是我的一点补偿。
我没接,只是盯着他胸前的礼花:十五年前你说会等我。
他面露尴尬:那时候我们都还是孩子。你现在...我们真的不合适。
因为我没文化因为我的手粗糙我抬起自己布满老茧的手,周志远,你知不知道这些茧子是怎么来的有一半是为了给你写信磨出来的!
雪晴!程雨薇突然出现,一把拉走周志远,别闹了,宾客都看着呢。
婚礼进行曲响起时,我躲在洗手间里干呕。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蜡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活像个误入豪华酒店的村妇。我掬了捧冷水拍在脸上,却听见隔间门开的声音。
妹妹,躲在这儿多没意思。程雨薇补着口红,从镜子里看我,今天可是姐姐的大日子。
我转身要走,她却拦住我:你知道吗当年那封说爸病危的信,我收到了。
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什么
我把它烧了。她轻描淡写地说,那时候我刚拿到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身份,怎么能跟黑五类扯上关系
你!我抓住她的手腕,爸爸差点死了!
可他不是没死吗程雨薇甩开我的手,后来我发现志远每个月都给你寄信,就把那些信都扣下了。他以为你变心了,伤心了好久呢...她凑近我耳边,是我安慰他的,一点一点,让他爱上我...
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冲进宴会厅的。只记得我掀翻了一张桌子,玻璃器皿碎了一地。我指着台上的程雨薇尖叫:她是个骗子!她当年见死不救!她偷了我的信!偷了我的人生!
全场哗然。父亲铁青着脸对警卫挥手:把她带下去!
两个穿军装的壮汉架起我时,母亲冲过来狠狠扇了我一耳光:程雪晴!你疯了吗今天是你姐姐的大喜日子!
我被关进宾馆的储物间,门外站着警卫。透过门缝,我听见司仪高声宣布:请新人交换戒指...然后是雷鸣般的掌声。
黑暗中,我摸到手腕上被程雨薇指甲划出的血痕,突然笑了。多么讽刺啊,在北大荒的十五年里,我无数次梦见回家的场景,却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储物间的门突然开了条缝,一个餐盘推了进来,上面是块婚礼蛋糕。我抬头,看见勤务兵小张同情的眼神。
首长说让你冷静冷静。他小声说,晚上会派车送你回去。
我盯着那块精致的奶油蛋糕,上面用红果酱写着永结同心。突然想起在北大荒时,有次我发烧想吃甜的,父亲徒步去二十里外的供销社,用他最后一块手表换了半斤白糖。
那晚,当所有人都沉浸在婚宴的喜悦中时,我悄悄离开了军区大院。背包里只有几件换洗衣服和这些年周志远寄给我的、却被程雨薇扣下的信。最后一封信的日期是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