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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上面写着:雪晴,如果你再不回信,我只能当你已经开始了新生活...

    我站在火车站台上,望着远处军区的灯火,摸了摸口袋里小张偷偷塞给我的地址——他表哥在南方开的裁缝铺正招学徒。北风呼啸,像极了北大荒的冬天,但这一次,我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了。

    2.

    南下寻梦

    南下的火车上,我蜷缩在硬座车厢的角落,额头抵着冰凉的窗玻璃。窗外夜色如墨,偶尔闪过的灯火像流星般转瞬即逝。对面座位上,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鼾声正浓,孩子的小手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我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地址——广州市越秀区解放北路23号,陈记裁缝铺。这是小张偷偷塞给我的,他说他表哥人很好,店里正缺人手。

    姑娘,到哪下车啊列车员提着水壶经过,声音压得很低。

    广州。我轻声回答。

    第一次去他打量着我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和手里的小包袱。

    我点点头,下意识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遮住手腕上结痂的伤痕。那是程雨薇的指甲留下的,在她向我炫耀如何截留父亲病危的信件、如何一步步抢走周志远的时候。

    列车员给我倒了杯热水:天冷,暖暖身子。

    热水氤氲的雾气中,我恍惚看见父亲的脸。十五年前下放前夕,他摸着我的头说:雪晴,爸爸连累你了。那时我不懂这句话的分量,直到在北大荒的寒冬里,我看着他被批斗后咳出的血染红雪地。

    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渐渐变成一首催眠曲。我梦见自己回到了北大荒,跪在结冰的河面上凿窟窿取水。冰层下,程雨薇的脸一闪而过,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里攥着一沓信,正是周志远这些年写给我的。

    广州站到了!列车员的喊声惊醒了我。走出车站,南方的湿热空气扑面而来,像一块湿毛巾捂在脸上。我按照地址一路询问,终于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找到了陈记裁缝铺。

    铺面很小,门口挂着定制旗袍、西装的招牌。推门进去,缝纫机的嗡嗡声戛然而止,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抬起头。

    您好,我是程雪晴,小张介绍我来的。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

    男人推了推眼镜:哦,我表弟说过。你会用缝纫机吗

    在农场时补过衣服,但...

    那就是不会。他打断我,包吃住,一个月十五块,先学锁边。

    就这样,我开始了在裁缝铺的生活。白天,我坐在最角落的缝纫机前,学习如何锁边、打扣眼;晚上,我睡在店铺后间用布头垫起来的硬板床上。南方的蟑螂有拇指那么大,第一晚我吓得缩在墙角,直到天明才敢合眼。

    一个月后,我的手指布满了针眼,但已经能熟练地锁边了。陈师傅对我的进步很满意,开始教我裁剪简单的布料。

    手挺巧的嘛。有天他看着我缝的一条裙子说,以前真没学过

    我摇摇头,想起小时候家里的保姆曾教我绣花,那是作为首长千金必须掌握的技能之一。现在,那些精致的绣花针法全化作了谋生的本领。

    广州的夏天闷热难当,后间没有窗户,像个蒸笼。我常常半夜热醒,浑身是汗地坐在床上,借着月光看周志远的信。那些被程雨薇扣下的信,字里行间全是一个少年逐渐冷却的热情。

    雪晴,有一个月没收到你的回信,是不是太忙了

    雪晴,今天我考上了医学院,多希望你能看到...

    雪晴,三年了,如果你再不回信,我只能当你已经开始了新生活...

    每封信都像刀子一样剜着我的心。我多想告诉他,我在北大荒的寒夜里,是怎样借着灶膛的火光给他写回信的。只是那些信,和程雨薇截留的求救信一样,永远没有到达目的地。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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