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却在接触到木质地板的一瞬间,如同活物般迅速渗入纹理,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极其微小的、颜色略深的圆点。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沉重而湿漉的脚步声。韦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浑身湿透,布衣紧贴在精瘦的身躯上,手腕上那条金线绣的蜈蚣纹身,此刻不再是渗血,而是整个纹路都变得鲜红欲滴,仿佛刚刚用鲜血重新描绘过。浓烈的血腥味和泥土的腐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手中握着那把猎刀,刀刃上沾满了粘稠的、暗红色的污迹,正顺着刀尖缓缓滴落。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阴影里闪烁着一种非人的、野兽般的幽光。他的目光扫过徐世明,最后落在孟书平身上,在他手腕的表上停留了一瞬,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意义不明的咕噜声。
处理好了徐世明问道,语气像是在问一件寻常公事。
韦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侧身让开门口,示意他们出来。
徐世明拿起桌上的文件和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牛皮背包,率先走了出去。带上必要的装备,孟博士。通铺里的人已经醒了,让他们留在这里善后。我们去哑巴洞。
现在外面下着暴雨!孟书平惊愕道。
暴雨是‘它们’最活跃的时候,也是掩盖行踪最好的掩护。徐世明脚步不停,更重要的是,你的表已经开始滴‘蛊息’了。等它流满表盘,或者等下一声鸡鸣……我们可能就永远没机会靠近那个鼎了。令尊的笔记里提到过,‘蛊醒于夜雨,蚀骨之音起,鸡鸣则万物寂’。我们必须在鸡鸣前,找到它,解决它。
孟书平看着手腕上的朗格表。那道裂痕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比刚才更深了一点,内部隐约有极其细微的黑色丝状物在缓缓蠕动。手腕的刺痛感并未消失,反而有种细微的、沿着血管向上蔓延的冰冷感。
他深吸一口气,潮湿阴冷的空气混合着血腥味和腐烂气息涌入肺腑。父亲失踪的真相,诡异的青铜鼎,渗血的纹身,蠕动的阴影,滴落的黑液,驿站老板凄厉的惨叫,徐世明那毫无疤痕的断指……所有的线索和恐惧都像无形的绳索,将他牢牢捆住,拖向那漆黑雨幕深处未知的哑巴洞。
他抓起自己的地质勘探包——里面除了工具,还有一本父亲留下的、封面没有任何文字、边缘磨损得异常严重的硬皮笔记本——这是他此行真正的目的。他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照片里父亲年轻的面容,以及他怀中那个懵懂的男孩(徐世明),然后转身,跟着徐世明和如同鬼魅般的韦三,走进了二楼走廊深沉的黑暗之中。
经过楼梯口时,他瞥了一眼楼下大堂。柜台后空无一人,只有那盏油灯的火苗疯狂跳跃着,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放大的光影,仿佛有无数只细长的、多足的生物在墙皮上狂欢乱舞。厨房的方向一片死寂,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
驿站通铺的门缝下,透出几道惊恐不安的目光,伴随着压抑的、牙齿打颤的声音。没人敢出来。
韦三拉开驿站沉重的大门。狂暴的风雨瞬间裹挟着冰冷的水汽和山林深处腐朽的寒意扑面而来,吹得人几乎窒息。门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只有偶尔撕裂天幕的闪电,才能短暂地映照出前方泥泞崎岖、通向未知深渊的山路。
徐世明紧了紧雨披的领口,金丝眼镜的镜片在闪电中反射出冷硬的光,裂痕如同活过来的蛛网。他没有回头,率先踏入了汹涌的雨瀑。
韦三沉默地跟上,手腕上那条血红的蜈蚣纹身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愈发狰狞。
孟书平最后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裂痕中的黑色似乎又浓重了一分。他拉紧衣领,将背包牢牢固定在背上,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一步踏入了门外那吞噬一切的黑暗雨夜。地质锤冰冷的金属柄紧握在手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