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在战地医院抢救伤员时,发现那个濒死的敌军军官竟是三年前救过我的陌生人。
>他昏迷中攥着我的手术刀,呢喃着家乡情歌的旋律。
>当战友们认出他的身份要就地枪决时,我谎称他是哑巴情报员。
>深夜替他刮掉标志性胡须时,他忽然睁眼吻了我染血的手指。
>你比教堂彩窗上的天使更美。
>炮火照亮地窖的瞬间,我们同时摸向对方腰间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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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皮屋顶在沉闷地呻吟。不是风,是远处大炮的叹息,一声接着一声,碾过死寂的夜。空气里塞满了东西,浓得化不开——消毒水那刺鼻的辛辣,伤口腐烂的甜腥,还有新鲜血液那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它们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浸透了绝望的棉絮。
煤油灯昏黄的光圈在颤抖,只够勉强照亮我眼前这张简陋的木板手术台。指尖的橡胶手套滑腻冰冷,沾满了黏糊糊的血浆。我俯下身,凑近那个腹部豁开大口子的年轻士兵,汗珠顺着鬓角滑落,滴在染血的绷带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撑住,兄弟,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着喉咙,就快好了。
没有回应。他灰败的脸仰着,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浑浊急促的喘息声在灯影里回荡。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那狰狞的伤口边缘微微翻卷。镊子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片血肉模糊的深红,试图夹住那枚该死的弹片。金属与骨头的刮擦感,细微却无比清晰地透过器械传递到我的神经末梢。
咣当!
地窖入口那扇破旧沉重的木门猛地被撞开,寒冷潮湿的夜风裹挟着硝烟味瞬间灌入,粗暴地撕开了室内粘稠的空气。煤油灯的火苗剧烈地跳跃挣扎,几乎熄灭,墙上巨大的人影随之疯狂舞动。
担架!快!抬进来!嘶哑的吼声盖过了风声。几个浑身泥泞、血污斑驳的身影跌跌撞撞冲下台阶,粗重的喘息和靴子踏在泥地上的闷响搅成一团。一副担架被重重地放在我脚边不远处的地上,溅起几点冰冷的泥浆。
军医!莉娜军医!一个满脸烟灰的士兵扑到我的台子前,眼睛瞪得几乎裂开,救救我们长官!他……他快不行了!
等着!我头也没抬,镊子终于夹紧了目标,猛地向外一拔。伴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哼,一块沾着碎肉、边缘扭曲变形的金属碎片被丢进旁边污浊的搪瓷盘里,发出清脆又令人心悸的叮当声。顾不上擦汗,我迅速塞进止血棉,双手用力按压住士兵喷涌鲜血的伤口。温热的液体立刻浸透手套,顺着指缝流淌下来。
下一个!我的声音像绷紧的弓弦。视线终于投向那副新来的担架。
担架上的人无声无息,像一具被抛弃的残破人偶。一身被泥浆和暗沉血块彻底覆盖的敌军深灰色军官制服,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仰面躺着,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脸上糊满了凝固的深色血污和泥垢,像戴了一副诡异的面具。唯有那头湿漉漉贴在额头的浅金色头发,在昏暗摇曳的灯光下,固执地透出一点异样的光泽。
我的目光落在他紧握的右手上。那只手死死地攥着什么东西,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扭曲泛白。不是武器。借着昏暗的光,我辨认出那是一块金属怀表,表盖似乎被什么东西砸得凹陷下去,边缘沾满了泥浆和深褐色的血渍。
一个垂死的敌人军官,攥着一块破怀表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旋即被更紧迫的生存本能取代。他需要处理,立刻。我示意旁边的护士接手我手下的伤员按压。
把他抬到空位上,快!我命令道,同时迅速抓起一把新的剪刀,剪开他胸前被血浸透、硬邦邦的制服布料。动作必须快,每一秒流逝的都是生命。
布料撕开的瞬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