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铜镜碎片在无影灯下泛着幽光,我捏着镊子的手突然不受控地颤抖。这面从昭明公主墓出土的鸾凤镜,边缘纹路竟与我梦中的图腾完全重合。
迟老师,仪器显示镜面有未知能量波动......助理的惊呼被尖锐的蜂鸣吞没。青铜镜面突然泛起水纹,我的白大褂口袋里的玉簪莫名发烫——那是上周在潘家园淘到的明代羊脂玉簪,摊主神神秘秘说和什么公主有渊源。
失重感席卷全身的刹那,我听见琉璃瓦碎裂的脆响。后背重重砸在青石板上时,最先入目的是漫天飞雪,以及抵在喉间的鎏金步摇。
何人擅闯禁宫执簪女子广袖流云,眉心一点朱砂在雪色里艳得惊心。我怔怔望着她发间晃动的九翟冠——和文物局刚修复的昭明公主凤冠一模一样。
简璇话出口才惊觉冒犯。昨夜修复的公主画像上,那双含霜带雪的凤眼此刻正凝着杀意。脖颈刺痛,步摇尖刺已划出血痕。
放肆!她腕间翡翠镯撞出清响,本宫封号明昭,尔等宵小......话音戛然而止。我白大褂口袋里的玉簪突然滑落,青玉在雪地上泛着温润的光。
她瞳孔骤缩,鎏金步摇当啷落地。我这才看清簪头雕着并蒂莲——和我那支现代淘来的玉簪分明是同一块玉料所出。寒风中飘来她身上沉水香,混着极淡的草药苦味。
你会补簪子吗她突然蹲下身,孔雀蓝织金马面裙逶迤在雪地里,三日后本宫便要启程西戎和亲,这簪子是母妃......尾音化作白雾消散。远处传来侍卫脚步声,她猛地将我拽进假山石洞。
掌心相触的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金銮殿上明黄圣旨展开,西戎使臣呈上雪狼裘,深宫夜半药炉轻沸......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她将玉簪刺向心口,鲜血染红和亲诏书。
你能看见她触电般缩手,腕间翡翠映着雪光。我后背抵着冷硬的太湖石,突然明白潘家园摊主说的机缘是何意。假山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她忽然解下孔雀纹披风罩在我身上。
朱漆雕花门在身后合拢的刹那,鎏金暖炉的热气裹着药香扑面而来。简璇松开我的手腕,雀金裘从她肩头滑落,露出锁骨处蜿蜒的青痕——那是长期佩戴玉禁步留下的印记。
换上。她将一套靛青内侍服掷在紫檀案几上,案头堆着泛黄的《西戎风物志》。我注意到书页间夹着张洒金笺,墨迹未干的宁字洇透了纸背。
殿外忽有火光游弋,铁甲摩擦声穿透窗纸。简璇忽然抬手扯散云鬓,九翟冠坠地时金丝勾住我的工装服拉链。温热的呼吸扫过耳际,她竟拉着我滚进锦被之中。
噤声。她指尖压住我唇瓣,薄纱帷帐层层垂落。我清晰听见自己心跳震着绣金衾枕,她发间沉水香混着血腥气——方才假山拉扯间,我工装服上的铜纽扣在她颈侧划出了血痕。
殿门轰然洞开,禁军统领的声音混着风雪灌进来:惊扰公主,末将该死。有刺客潜入......
本宫倒是未见什么刺客。简璇支起身子,锦被滑落至腰间。烛光在她素白中衣上流淌,我这才看清她腰间悬着的双鱼玉佩,正是昨日在博物馆见过的那枚残件。
统领的佩刀突然出鞘半寸:敢问殿下,榻上何人
青铜刀光映亮她唇畔冷笑,我喉结滚动时,她忽然俯身咬住我耳垂。细密的痛感中,她指尖划过我后颈:新来的梳头太监,可还俊俏尾音带着慵懒的颤,帷帐外骤然响起兵器归鞘的闷响。
待脚步声远去,她猛然掀被坐起,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潮红。我正要开口,她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绽开猩红梅花。案头药炉尚温,她却将药汁尽数泼进炭盆,滋啦一声腾起青烟。
十日断肠散。她擦拭着唇边血迹,翡翠镯磕在银唾壶上叮当作响,父皇怕本宫抗旨,太医院特制的忠贞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