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可每至月圆之夜,总能听见水底鱼尾拍击声……话音未落,阴风卷灭灯笼,黑暗中唯有苏璃月裙裾金线幽幽反光,似噬人虫蚁蠕动。
月华宫门前的石阶生满青苔,铜兽衔环锈迹斑斑。太监递钥匙时指尖冰凉:苏小姐,这宫门自宸贵妃死后未开过,里头怕是积了些陈年旧物。宫墙高处忽传啼哭,似婴孩又似女子呜咽。苏璃月抬头,檐角风铃狂颤,铃铛缠着几缕赤色丝线,宛如未断血绳。推门刹那,腐尘扑面如窒息的网。殿内烛台积灰,香炉冷寂,东墙画像中宸贵妃眉目与苏璃月七分相似,唇角却噙诡异微笑,似透过画布窥视恐惧。贵妃手中拈的赤金牡丹簪,簪尖正滴落一滴朱砂,在画像上晕开血色的花。
苏璃月正欲细看,身后脚步声骤至——那侍卫剑尖抵喉,冰凉的触感让浑身僵直。苏小姐,若想活过明日,记住——月华宫地砖下埋着的东西,莫要挖出来。他压低声音如淬毒冰,眉骨旧疤泛青幽。离去时袍角扫过地砖,苏璃月瞥见砖缝间暗红痕迹,似干涸血,又似朱砂。她俯身欲察,忽觉地砖下传来细微的刮擦声,仿佛有千百指甲抠挖泥土。
夜雨骤至时,苏璃月倚雕花窗畔,看宫人搬出宸贵妃旧物。箱笼中散落的赤金牡丹簪、染血的素帛、半幅未绣完的凤纹帕……忽有黑影掠过檐角,侍卫翻窗而入,剑尖再次抵喉。雨声中,他扯下腰间银坠掷于面前:此坠原是宸贵妃所赠,若你命不该绝,或许能凭它寻出生路。苏璃月拾起银坠,指尖触到烬字刻痕残留的温热,似血泪凝在金属深处。窗外雨急如泣,远处宫人争执声隐约传来:宸贵妃遗物地宫秘道……她望着剑尖凝的水珠,忽觉深宫如一口棺,所有人都在等一场血色的开棺。
更漏三响,苏璃月辗转难眠。忽闻地砖下刮擦声渐密,似有千百指甲抠挖泥土。她秉烛俯身,砖缝暗红痕迹竟渗出腥气,凑近嗅时,恍惚闻到贵妃殁时弥漫宫墙的牡丹血香。冷汗浸透寝衣,她想起侍卫警告,却觉地砖下似有东西窥视她的恐惧。正欲起身,窗外忽映出一双血瞳——宸贵妃画像中的女子竟立在檐下,赤金牡丹簪刺入雨中,唇角笑意更诡。
苏璃月尖叫失声,烛台倾覆。黑暗吞噬一切时,她摸到地砖松动,砖下泥土裹着一缕湿发,发梢缠着赤色丝线,与檐角风铃上的血绳如出一辙。夜雨拍击宫墙,似在吟唱一首未完成的挽歌……
第二章:血色夜宴
次日晨,苏璃月强压惊惶,由宫人引至昭阳殿领封号。太后赐封璃贵人,居月华宫。沈清漪封为漪嫔,居碧梧宫,两宫相隔一池,恰是贵妃生前溺毙的赤鲤池。沈清漪领旨时杏眼扫过苏璃月,朱砂痣在日光下竟泛出诡异的紫晕,似滴血将凝。
午膳时分,苏璃月捧碗粥,忽觉碗底一沉——半片指甲嵌在米粒间,指甲缝中裹着暗红泥土。她骇然失手,瓷碗碎裂声惊动了宫人。小太监颤声跪禀:贵人莫怪,这月华宫自贵妃殁后,常有怪事……前两任宫女皆在夜半失踪,唯余衣袍弃于池畔。苏璃月指尖触到指甲上的腥气,恍惚想起昨夜砖缝渗出的黏液,寒意自脊骨窜至发梢。
入夜,宫宴设于未央殿。琉璃盏映烛火如血,席间妃嫔笑语晏晏,唯有苏璃月盯着案前赤金牡丹纹食盘,簪尖滴落的朱砂仿佛昨日重现。太后居中而坐,鬓簪牡丹愈发妖艳,沈清漪杏眼含笑频频举盏,却总在苏璃月望来时倏然垂眸,唇角隐现冷笑。
宴至半酣,忽有伶人献舞。舞姬披赤纱,裙裾缀满朱砂,舞步间纱衣飘摇如招魂幡。鼓声渐急时,纱衣骤然褪落,舞姬赤身立于殿中,肌肤竟以人血绘满赤金牡丹!苏璃月骇得窒息,却见牡丹纹间隐约浮现宸贵妃面容,眉目凝怨,唇角血滴蜿蜒而下。殿内妃嫔尖叫四起,太后拂袖斥退伶人,却无人察觉苏璃月袖中银坠骤热,烬字烫如烙铁。
散宴归宫途中,苏璃月被沈清漪截于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