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错过了生命里最后一场日出。
宋瑶结婚了。我摸出银色吉他拨片,轻轻放在墓碑前,金属边缘还留着他指腹的温度,新郎是她大学时的学长,婚礼上放了你的《卡农》。她哭着说,这是你欠她的助攻。风掠过拨片,发出细微的颤音,像当年他在天台弹错的那个音符,永远卡在记忆的第四节。
素描本翻到最新一页,我用炭笔轻轻勾勒眼前的场景:墓碑上的银杏叶、褪色的红绳、装着润喉糖的玻璃罐(罐底还沉着几颗,糖纸泛着岁月的黄)。阳光从他照片的瞳孔里溢出,在纸面洇成光斑,我忽然想起他临终前的画,原来所谓光来了,是他把自己变成了我生命里的恒星。
上个月我的个展很成功。我摸出支钴蓝色的粉笔,在墓碑基座画了道短短的弧线,有个女孩说,她在《空画室》前哭了很久,因为想起了高中时暗恋的男生。你看,你的画还在替你说喜欢,用另一种方式。
风起时,银杏叶扑簌簌落在素描本上,恰好盖住我刚画的光斑。我想起那年校运会,他圈住我腰际的手臂,想起平安夜天台他发梢的碎钻,想起最后那通没接通的电话。原来有些遗憾,永远不会被时间抚平,却会在某个清晨,忽然变成肩头的一片落叶,温柔地提醒你,曾经有个人,来过你的光里。
离开时,我把素描本留在墓碑旁。最后一页画着两个影子,一个坐在坟前,一个蹲在她身边,指尖相触的地方,有金色的光在生长。我知道,下次再来时,这里会落满新的银杏叶,像他曾经在我素描本里留下的微型画,每一片都藏着未说出口的话。
地铁返程的车窗上,映着我带着泪痕的脸。包里的手机震动,宋瑶发来消息:今天路过高中,画室的仙人掌开花了。我笑了,抬头看窗外掠过的梧桐树,阳光穿过叶片的缝隙,在掌心织出细密的格子——那是他教我看过的,光与影的密语。
五年了,林砚。我终于学会在没有你的时光里,把思念酿成颜料,让每个影子都盛着光的形状。而你,永远是我视网膜上,最明亮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