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谋局
承庆太后能在先帝一朝波谲云诡的后宫争斗中,成为笑到最后的赢家,绝非寻常妇人可比。
她此时召见王伯安,绝非无的放矢。
若是想要对薛绥下毒手呢
只需略施手段,便能让人悄无声息地死在牢里,神不知鬼不觉,再随便找个由头,坐实畏罪自尽,那毒杀萧贵妃和卢僖的悬案,也就死无对证了……
这个结果既保全皇家颜面,又能堵住悠悠众口……
没有人会深究真相。
到那时,薛绥纵有千般冤屈,也再无人追究真相。
念及此,李肇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河。
备朝服,孤要即刻面圣。
梅如晦一愣:殿下,此刻入宫……
父皇以赐婚相逼,不过是要孤抉择。李肇转身,指尖划过案头摊开的婚书,忽然冷笑,眼尾的戾气一闪而过。
既如此,孤就顺了他的意,应下这门婚事——
殿下这么想就对了。梅如晦微微颔首,低声附和道:郑国公府的势力,确实可以借重。
李肇猛地扭头,孤岂会坐以待毙
梅如晦心中一惊。
李肇从得知赐婚便沉默不语,将自己关在书房推演局势。
此刻突然松口应婚,那眼中的冷静,竟比愤怒的时候更为可怕——
有一种暴风雨前的死寂,孤注一掷的狠绝。
孤等不了七日。
梅如晦心头剧震,忽然意识到什么:殿下是说……
夜枭……李肇忽然开口,去查刑部北衙的典狱副使陈圭。本王记得他上月新纳的妾室,是郑国公府管事嬷嬷的侄女。
他又看向梅如晦,声音轻得像落在雪地上的羽毛,去寻一副精巧的人皮面具,再找一个与她身形相似的秋决女囚。
梅如晦吓得心头剧震。
殿下,莫非要……要劫囚
宫墙里,椒房殿的铜雀烛台上燃起了新烛。
谢皇后对着菱花镜细细梳着青丝,梳齿划过发梢,她突然停手,怔怔望着铜镜——
那乌发中间,有一根显眼的银丝。
她竟然也有白发了……
娘娘,郑国公夫人递了谢恩的折子。玉姑姑捧着朱漆托盘进来,上头的洒金纸笺还沾着清幽的玉兰花香。
说是感念天家恩德,郭氏一门定不辜负厚望,为朝廷效犬马之劳……
谢皇后抬起手,将那根白发扯下,放在妆台上。
太子这桩婚事,说到底是为难了他,只盼他能体谅本宫身为人母的一番苦心……
娘娘,太子殿下方才去紫宸殿请安,图雅公主正在跳舞……玉姑姑为皇后簪上玉钗,语气透着担忧。
奴婢听殿的小黄门说,太子殿下候了足足一炷香,才得陛下宣召。
谢皇后对着铜镜冷笑。
更衣。本宫也去瞅瞅……
紫宸殿内,烛火斜斜切进雕花槅扇,在崇昭帝的案头投下斑驳光影。
太子可知,朕为何急于为你定下婚约
回父皇。李肇敛衽行礼,刻意压低音线,听上去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涩意,儿臣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郭三姑娘贤良淑德,郑国公府更是国之柱石,这门婚事于社稷、于皇家,皆是幸事。
崇昭帝抬眸,看见儿子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像是藏着无数心事,还是年轻,心里的不情愿都写在了脸上——
但这副隐忍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他忽然冷笑:幸事朕看你是怕朕拿薛氏的人头,逼你就范吧
殿内空气骤然冷凝。
李肇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恭顺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