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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离开医院时,天已经黑了。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陈伯——不,我父亲的老房子。陈莹给了我钥匙,说我可以随时去。

    推开门,老房子的气息扑面而来——旧书、茶叶和木质家具混合的味道。我打开灯,慢慢走过每个房间,这次不再作为闯入者,而是作为归人。

    书房的书架上摆满了教育类书籍和相册。我抽出一本标着1981-1985的相册,翻到中间,那里有几页被小心翼翼地撕掉了。1982年,我出生的那一年,也是他被逼放弃我的那一年。

    手指抚过那些撕痕,我突然感受到一阵尖锐的痛苦——不是我的,而是陈伯的。那种数十年来无法愈合的伤口,那种无法言说的悔恨。这一刻,我不再需要区分这痛苦属于谁,因为它现在是我们共同承担的。

    书桌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是陈伯工整的字迹:如果记忆可以移植,我想告诉那个孩子:放弃你是我一生的遗憾,但看着你从远处成长,是我隐秘的快乐。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拿起笔,在下面写道:记忆已经移植。我收到了。也原谅了。

    合上笔记本,我走到阳台上。夜风清凉,城市的灯光像星辰一样闪烁。站在这里,我同时是周默和陈伯的儿子,是两个家庭的成员,是两段人生的继承者。这种认知不再让我恐惧,反而带来一种奇异的平静。

    第二天早晨,我做了一个决定。我停用了记忆抑制剂,把药片冲进了马桶。让记忆自由流动吧,无论是周默的还是陈伯的。我不再需要抵抗其中任何一个。

    手机响起,是陈莹的短信:今天下午要去给父亲扫墓,你要一起来吗作为...家人

    我回复:好。

    陵园安静肃穆,陈伯——父亲的墓碑简单朴素,上面刻着教师陈志明和生卒年月。陈莹摆上鲜花和点心,我则放了一本小笔记本,里面记录着这两周来的混乱与觉醒。

    他一定会很高兴你来了。陈莹轻声说,虽然方式这么...奇怪。

    我跪在墓前,默默地告诉父亲:我收到了你的记忆,你的痛苦,你的爱。现在它们是我的了,我会好好珍惜。

    离开陵园时,陈莹犹豫地问: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望向远处的地平线,感到两段人生在脑海中和谐地交织。我想写点东西,我说,关于记忆,关于父子,关于河流如何汇入大海。

    听起来像本好书。陈莹微笑,题目想好了吗

    《记忆的河流》。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仿佛这个标题一直就在那里,等着被发现。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写作。奇怪的是,当我不再抵抗陈伯的记忆时,两段人生反而变得清晰可辨。周默的语言风格与陈伯的人生经验结合,产生了一种独特的叙事声音——年轻而富有朝气,却又充满年长者的洞察力。

    我每周去看望母亲三次。她的阿尔茨海默病时好时坏,有时认得我,有时把我当成来查房的医生。但无论如何,她总是微笑着,叫我孩子,仿佛这个称呼涵盖了所有可能性——无论是她养育的周默,还是陈伯记忆中的那个儿子。

    陈莹成了我最好的读者和批评者。她总能在我的文字中认出父亲的影子,那些她熟悉的表达方式和思考角度。这一段,她会指着某个句子说,完全是父亲会说的话。

    写作时,我常常感到父亲就在身边,不是作为入侵者,而是作为合作者。我们一起梳理记忆,他的和我(周默)的,将它们编织成连贯的叙事。在这个过程中,我逐渐明白记忆移植的真正意义——不是取代,而是扩展;不是抹杀,而是丰富。

    书完成的那天,我去看了父亲和母亲。是的,母亲在一个月前安静地离开了人世,就在我完成初稿的那个夜晚。现在她长眠在父亲不远处的墓区,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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