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爸出去找了一夜,回来骂我妈:“你生的这些东西,一个比一个没出息!”
我妈也骂:“都怪你没能耐,我要是早能生个儿子,早都不用操这份心!”
她骂完,就开始摸肚子。
她那时候已经怀了归元。
那是她最安静的一段时间。
她天天捧着佛珠坐在火塘边,不做饭,也不骂人,连四季偷了油糖都没动手。
她安静得像是个等判决的囚犯。
终于,她那天喊出声了——“是个儿子!是个儿子啊!”
接下来的日子,我妈就像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骂我们,也不再动手,只是冷。
彻骨的冷。
那种冷,不是用皮带抽你一顿就能散的,是从眼神里一点点卸下你存在的感觉。
她眼里只有归元。
归元不吃饭,她骂我们不好好给弟弟喂饭。
归元不睡觉,她打我们,让我们赶紧洪弟弟睡觉。
归元咳嗽,她骂我们晦气,嘴里振振有词“一屋子全是女娃,阴气太重”。
程家的女儿,从那天起,变成了归元的仆人。
3
我十五岁那年,没考上高中,可我还想继续念。
我妈说“没考上正好,女娃读啥书?打工赚钱还能补贴家里,最后还不是得嫁人?家里也供不起你”。
我爸默不作声,只说“归元以后是一家之主,让归元做决定。”
那天我默默站在门口,看着才十一岁的归元嘴里含着麦芽糖,一边玩弹弓,一边说:“让她去打工呗,我可不想天天看到她,我们家姐太多了,看着烦。”
那天晚上我是一个人走的。
我带着藏在墙缝里攒了两年的八十块钱,坐上晚上八点的大巴车,去了市里。
没人送我。
我知道他们不会送。
因为我不是他们要留住的那一个。
我以为离开就是自由。
结果在车站门口站了一晚上,差点让人拐走。
那天早晨六点,我背着双肩包坐在车站台阶上,不知道何去何从。
我怀里揣着从家里带出来的黑色塑料袋,那里面是我唯一两套衣服,饿得晕了几次,硬撑着不睡。
来搭话的,有卖早点的,有拉黑活的,还有问我要不要去洗脚城的。
最后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把我从马路边拉回来了。
她说:“我们是不是见过,涂山镇的,家里是不是卖草药的?我在你家买过一回草药。”
我警觉地点头,她掏出身份证,说她叫黄阿妹,在市一中当后勤。
她带我去她家,住了两天,没让我干活,听了我的遭遇,只问了我一句话:“你真想读书?”
我点头。
她说:“那你去试试省二中的补录吧,离我们学校近。”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她差点迟到被扣钱,只是因为不放心把我一个人扔在街头。
再后来,我进了省二中的预科班。
二中补录的名额不多,而且都是些不服输的“杂牌军”。
我当时的数学刚过及格线,语文凭借作文拿了高分,这样的话才勉强混了进去。
我不比别人聪明,只是比别人更明白,退无可退。
在二中的那段时间里,和我同班的女孩子周末去逛街,我在隔壁的饭店洗碗换生活费;
别人用三星手机、触屏机,我用的是打工换来的老式诺基亚。
日子虽辛苦,但很快乐。
我常常看着宿舍角落的被褥,告诉自己:我一定不能回去。
高三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