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朗读
暂停
+书签

视觉:
关灯
护眼
字体:
声音:
男声
女声
金风
玉露
学生
大叔
司仪
学者
素人
女主播
评书
语速:
1x
2x
3x
4x
5x

上一章 书架管理 下一章
第9章
    我给她回了句:“好好活。”

    窗外天色微亮,像是一种预告。

    一种属于我们自己的,崭新的天光。

    这一年我没在本市过年。

    春运开始那天,我订了去西藏的票,没人知道。

    我关掉家属群的提醒,换了张新卡。

    列车过秦岭时,天光低沉,雪线之下,我把那串自出生起就被安排好的中药名念了一遍。

    一枝、二宝、三棱、四季、五倍、六月、七里。

    我是第七个女儿,他们想让我止住这场“灾祸”。

    但我只想活出我自己。

    我在拉萨租了间有阳台的房子,白天写项目提案,晚上读各家的医案资料。

    没日没夜,像逃难,也像重生。

    三个月后,我拿到了城市医疗创新项目的投资启动金。

    第一次以“程七里”的名字出现在行业论坛上,主讲嘉宾一栏,后面没有父亲、没有家族、没有归元。

    我拎着电脑包走上讲台那天,后台有人打电话来,是五倍姐。

    她说:“妈住院了,子宫癌晚期,医生说撑不过秋天。”

    我没有说话。

    她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七里,你想不想回来?”

    我想。

    但不是回去被鞭打的羊群里,而是以人的身份。

    我回程家那天,归元不在。

    听说他去深圳出差,要谈融资。

    厨房飘着鱼汤味儿,三棱姐蹲在灶前,手掌压着锅盖。

    我站在门边,她仿佛没看到我。

    “我听说你搞的那个公益平台上了《人物》了?”她突然说。

    我嗯了一声。

    “你那张照片拍得真好。你不笑的时候,和奶奶年轻时候真像。”

    我抬头看她,她没看我,只是把锅盖掀开一点,试了下咸淡。

    现在我站在他们面前,干净利落,穿着高领衬衣,腕表精准地停在十点整。

    我坐到老宅那张方桌前,看着母亲躺在沙发上。

    她瘦了,脸陷进去,头发用毛线帽盖着,眼睛半睁不睁。

    我喊了她一声。

    她没有回我。

    但她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晚饭时,七个人第一次围坐一桌,缺了归元。

    母亲吃不下,但她坐在那里,像在主持一场告别宴。

    “七里这几年在外面也不容易……”

    四季姐突然开口,“其实我后来经常在手机上刷到她,蛮厉害的。”

    “是她厉害,”一枝姐说,“她有路子,背后还有医院撑着,她是程家的希望,我们都不是。”

    “你别阴阳怪气的,”六姐夹菜时打断她,“以前是你成天嚷嚷着想出去的,现在她真走出来了,你又说风凉话。”

    我没说话。

    这些年,她们过得都很辛苦。

    辛苦到知道什么时候闭嘴,什么时候站队,什么时候把委屈吞下去。

    那顿饭吃得很静。

    没人提起归元。

    也没人再让我回家了。

    我在程家住了五天。

    第五天,她突然拉着我的手跟我说:“我对不起你们……”

    我没有说话。

    她盯着我看了很久:“我年轻的时候也想读书,但你外婆总说,女孩子读书没有用。”
上一章 书架管理 下一章

首页 >归元简介 >归元目录 > 第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