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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问她:“那你现在后悔吗?”

    她没说话。

    我想她大概是有的。

    她把自己所有的后悔,都丢给了我们七个女儿。

    而她唯一的希望,全都砸进了归元身上。

    可他现在不回来,也不接电话。

    我替她擦了眼角的泪,说:“归元的事,你别再管了。”

    她眼神迷离,看着天花板说:“他一直觉得你在跟他争家产,可你没要过什么。”

    我说:“他没看见我手里握的是产业,不是财产。”

    她握紧了我的手:“你会不会原谅我?”

    我没回答。

    她闭上眼,像是睡过去了。

    我从她手里抽出那本泛黄的《本草纲目》,封面上写着归元的名字。

    我用红笔划掉,写上了我的。

    12

    归元回来的时候,是清明节。

    他看见我,没说话。

    我却直直看着他,说:“归元,你以为你是家里的独子,所以房子你要一个人拿。但我现在是七家中医馆的合伙人,我有团队,我有牌照,你有什么?”

    他抬头看我:“你是在警告我?”

    我摇头:“我是在告诉你——家产那点东西,随你,谁爱争谁拿去。但是外公留下来的那本医案,得给我。”

    他冷笑:“这个东西谁稀罕谁要!”

    我不再是那个在角落看人脸色的小女孩。

    我是程七里。

    归元转身离开时,我看到弟媳站在走廊口,目光复杂。

    她低声说:“现在你终于可以做你自己了,以后别再回这个牢笼。”

    我对她笑了笑:“放心,我是拆牢高手。”

    母亲去世那天,天刚破晓。

    我替她穿上寿衣,那是三棱姐手缝的,她手法粗糙,但缝得用心。

    六姐在门外擦眼泪,二宝姐坐在椅子上发呆。

    四季拿着手机想拍点什么,后来又默默放下了。

    我们八个人一起送母亲去殡仪馆。

    我看到归元站在门口,脸上第一次露出空白。

    我没去安慰他。

    他的人生很完整,有父有母,有车有房。

    但我和我的姐姐们,用残缺拼出了一副新的家图。

    我后来成立了自己的医疗科技公司,把中医数据平台做成一个闭环,接入ai识别系统,和腾讯医疗联合研发出了用于女性体征调理的可穿戴设备。

    在行业见面会上,有人问我:“你当初为什么坚持要做女性健康养生方向?这个赛道在国内并不热门。”

    我说:“因为我妈生了七个女儿都没人想救她,直到她等到一个儿子,才敢喘气。”

    有人笑了,有人沉默。

    但我知道,我讲的不是故事,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命。

    我望着台下七个熟悉的身影,她们穿着普通,却坐得端正。

    她们是我请来的嘉宾。

    我递话筒给大姐,她没接,声音却稳:“我一直以为七里是最不争气的一个。现在我知道,她不是不争气,她是我们家的骄傲。”

    我望着她。

    我们七个名字,终于不再是“一枝香”、“二宝花”、“三棱”、“四季青”、“五倍子”、“六月雪”、“七里香”那些味中药名。

    而是活生生的人。

    那天我带着她们,去拍了一张合影。

    我们站在中医馆面前,背景是中医馆门口。

    我站在最中间,姐妹们围着我。

    她们说,以后我在哪儿,她们就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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