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无人
朝中风声渐紧,但无人敢正面开口。
太后回宫后几番动作果断利落,先是大赦照常。
再将那几个咬牙切齿想插手内廷事务的老臣当作没看见,摆得明明白白。
谁敢多说半句,便是忤逆圣意。
几位清流尚书只敢在席后低声交换眼神,背后议论的字句都压着声气,就怕墙有耳。
丞相却坐不住了。
他那几个安插在禁宫里的人,这几日仿佛人间蒸发般,一个接一个断了音讯。
他不是没见过风浪,可这种连尸骨都不回的手法,倒是带了点阴司味儿。
他本想按着原来的节奏慢慢来,借着宋墨卿身体未愈之名再添几把火,如今看来……火是添不成了,自己反倒要被烧了。
“是柳棉云那宫女动的手?”他托人探口风回来,说宋墨卿近日将她召得勤了些,借着诊脉之名在身边多留了几日。
他坐在府中正厅里,面无表情,敛了眸,指节敲着扶手,半晌才冷冷笑了一声,“倒是借得一手好刀。”
他猜不准皇上是否已察觉全盘,还是只顺手割了几条爪牙,可不论如何,必须先自保。
他悄悄召人,让人撤了南城那处偏院,又传话下去,把留在京郊仓房里的账册阵图,供奉祭具一并烧了干净。
与此同时,宫中也动了。
宋墨卿躺在殿内装病,命令传出,只说“闭宫三日,不见外臣。”
连每日例行早朝都撤了,理由是皇上旧疾未愈。
柳棉云在旁伺候,面上没起半点风浪,和往常无异,只是夜里多给他熬了两服汤药,针法也换得更柔了些。
宋墨卿心里却起了疑。
他不是没怀过疑,怀疑她是丞相那头的人,是别派安插的眼线,是术士弟子。
但她对自己身上的病……未免太熟悉了些。
他有时会睁眼瞧她入定的样子,像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一团气。
【她到底是谁?】
他想趁这几日装病把话探出来,但柳棉云日日不过一句“皇上,您再忍一忍,这股气还未沉下去”。
也不多问,不靠近,也不讨好。
他烦躁地想骂她,却又发觉自己对她发不出脾气来。
他暗中命秦公公派人去查,却也没查出她背景有何问题。
她像是空落落冒出来的,从宫外来的,履历却干净得像新刻出来的一张纸。
宋墨卿翻身坐起,盯着铜镜里的自己,脸色冷得仿佛死人。
“藏得倒是深。”
柳棉云确实看不出异样,倒是宋墨卿这两日越发像个没病的。
清晨照旧要她候着,晚上也要她跟在旁边,名义上是照顾,实则像在试探。
她知道,却装作不知,药送得勤些,话说得少些,眼神也不抬太多。
宋墨卿盯了她两日,没见出什么破绽。她不是那种藏不住事的小宫女,做事有分寸,说话拣着说,连走路的脚步声都规矩。
若说她真图谋不轨,那他宫里这几百号人,只怕都得一并收拾。
【装得倒是真像。】
【还是你太蠢,连个小丫头也看不穿。】
他愣了下,眉心动了一下,低头盯着茶盏出神。
柳棉云此时正替他研磨,听见他突然而来的心声,抬眼看去,他却已经恢复平静,低头翻卷宗去了。
她没多问,只将墨轻轻挪近了些。
夜里,宋墨卿叫人撤了灯,只留柳棉云一人守夜。他靠着枕头闭眼,没说话,也没睡。
柳棉云坐在不远处,也不说话。她知道他在等。
可这时不说,什么时候说?等他说破来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