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狼啸初啼
狼啸初啼(金大安三年正月十九中都济世堂)
金大安三年正月十九,戌初刻,济世堂的铜铃被北风撞得叮当乱响。萧虎正往药柜里归置虎骨粉,忽见门槛处立着个破衣僧人,灰布僧袍被风雪打透,钵盂底隐约可见三狼噬月纹
——
那是弘吉剌部
“狼首祭司”
的独有印记,专门负责联络流散的部族。
萧氏从后堂转出,手中的捣药杵
“当啷”
落地。僧人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的刺青:狼首咬月,狼耳处缺角与萧虎护腕分毫不差。“施主,化缘。”
僧人低语,蒙古语尾音里藏着只有弘吉剌部能懂的颤音。
后宅密室里,僧人褪下袈裟,露出胸前狼头刺青,狼眼处嵌着碎银
——
那是弘吉剌部祭司的圣物。“金人在宣华门换了新狼首,”
他将狼骨递到灯前,骨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蒙文,“五个狼首,第三个是老族长忽秃忽。”
狼骨在油灯光下泛着青灰,“野狐岭防线图在这里,铁木真汗的大军已过克鲁伦河,前锋距此还有两日马程。”
萧虎的手按在狼骨上,骨面的冷意顺着指尖爬向心口。母亲曾说,父亲当年与铁木真在斡难河盟誓,弘吉剌部的狼旗曾与铁木真的九旃白旗并肩,却因金人挑拨,部族分裂成归附金人的
“熟女真”
与追随铁木真的
“生女真”。此刻狼骨上的刻痕,正标出金军三道防线的火铳哨卡位置,像极了命运的齿轮。
“汉人有句话,叫‘箭在弦上’。”
萧氏忽然开口,从箱底取出父亲的狼头旗残片,火焰纹在灯影里摇曳,“二十年前,帖木儿带着咱们部族为金人打铁,如今
——”
她望向萧虎,“该让金人看看,咱们打的不是马掌,是能喷火的狼牙。”
子时,地窖里火星四溅。张师傅正在调试引信,火绒草混着硝粉的细条在狼油灯下
“滋滋”
作响,火星溅在虎纹枪管上,竟似虎目含威。“试过五次,”
他擦着汗,将火铳递给萧虎,“射程五丈,轻甲直接透,铁浮屠的颈甲
——”
他指了指枪管准星,“照这儿打,能掀了金狗的头。”
萧氏将狼头旗残片系在火铳尾部,狼首与虎纹在枪管上形成奇异的共生:“明日丑时,巴特尔带人佯攻宣华门,你
——”
她按住萧虎肩膀,“带着三支火铳,守住西南角楼,专打金人的火铳手。记住,虎的准头,狼的狠劲,缺一不可。”
正月二十,寅时三刻,宣华门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晃如鬼火。萧虎趴在角楼阴影里,火铳木柄上的虎纹硌得掌心发疼。城下,巴特尔带着五名汉子走近城门,每人怀里的火铳裹着红绳,远远看去竟似抱着给孩童的辟邪木雕。
“什么人?”
金军哨兵的喝问未落,巴特尔突然扯开衣襟,狼头旗残片在月光下泛着血光。狼啸声骤起,三长一短
——“苍狼求血”
调,萧虎曾在父亲的狼皮护腕里听过这调子,此刻却混着风雪,像一把钝刀划开夜色。
火铳响了。萧虎手中的火铳后坐力震得手腕发麻,虎纹枪管喷出的火焰映红雪面,第一个哨兵的海东青甲胄颈处绽开血花,他手中的警哨
“当啷”
落地,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刺耳。紧接着,其他火铳接连轰鸣,虎纹焰舌舔过金军的甲胄,竟比金人的土铳快上三倍,火星溅在
“叛贼”
狼首上,将焦黑的皮毛烧得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