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病房门被推开。林晚晴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

    赵先生，需要帮您测量血压。她语气依然专业，仿佛这几天的网络风波与她无关。

    赵明启像惊弓之鸟般缩在床上：别碰我！滚出去！

    林晚晴不为所动，将平板电脑放在床头柜上：在测量前，有些东西您可能想听。

    她点开一个音频文件。

    房间里立刻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赵明启自己的声音，轻佻、得意，带着毫不掩饰的炫耀：

    老子这招狠吧那医院完全懵了！那个姓林的医生，平时牛逼哄哄的，被我找来的专家当众质疑后，站都站不稳了！

    赵明启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哈哈哈，你是没看到那场面，那些家属演得比专业演员还像！我教他们的台词背得滚瓜烂熟，什么还我儿子命、黑心医院，整得跟真的一样！

    录音继续播放着，赵明启当年的声音越来越刺耳：

    诶，你猜怎么着那个林医生，心理素质太差了…昨天就跳楼了！啧啧，这下我的独家报道稳了，年终奖也稳了！

    他那个女儿，好像是个护士学校的学生吧可怜啊，以后找工作都难咯！哎呀，别说这些了，咱俩找个地方喝一杯，庆祝庆祝！

    录音里传来赵明启模仿家属哭闹的声音，然后是他肆无忌惮的大笑。

    病房里鸦雀无声，只有那刺耳的笑声在墙壁间回荡。

    赵明启僵坐在床上，双手颤抖得不能自已，冷汗如雨下。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谁给你的录音！他声音嘶哑，几乎认不出来。

    林晚晴关掉了平板电脑，慢慢摘下口罩。她的脸清秀但毫无表情，眼睛里是赵明启从未见过的冰冷和决绝。

    赵记者，她缓缓开口，我父亲，林正宏医生，心脏外科主任，七年前因为你的报道跳楼自杀。那年我十九岁，正在读护校。

    赵明启如同被雷击中，脑中轰鸣作响。

    林正宏…他喃喃自语，碎片般的记忆开始在脑海中重组，所以你是…你就是…

    那个以后找工作都难的护士女儿。林晚晴接过他的话，声音平静得可怕，父亲死后，我毕业进入这家医院，一步步成为重症监护室的优秀护士，然后申请调到VIP病房，就为了等你这一天。

    所有的意外，所有的药物迟到，所有的不适，网络曝光，老王的背叛…赵明启眼睛睁大，声音颤抖，都是你安排的！

    林晚晴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害死的不只是我父亲一个人，赵记者。她慢慢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一个相册，这是李医生，因为你的报道被停职，后来酒精中毒；这是张医生，被你污蔑后承受不住压力离职，现在在小诊所打零工；这是王医生，被你诬陷收红包，现在还在打官司…

    一张张照片在赵明启眼前闪过，每一张脸都像一把锤子敲在他心上。

    你不是记者，你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林晚晴的声音终于有了情绪波动，我父亲临死前给我的信里说，他这辈子救过很多人，却被你一篇不实报道毁掉一生。他没想到自己会倒在自己曾经救治过的患者家属手里。

    赵明启感到胸口一阵绞痛，呼吸变得困难。录音里自己得意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将他推向崩溃的边缘。

    你想怎样报警啊！他歇斯底里地喊道，你这是谋杀！你在慢性谋杀我！

    林晚晴摇摇头：不，赵先生，从医学角度讲，您的治疗方案完全符合规范。您的每一项检查、每一次用药都有详细记录，完全合法合规。至于网络舆论…那不过是您自食其果。

    她把手机收起来，重新戴上口罩。

    赵先生，请伸出手臂，该测血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