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眼镜妹梦游般朝箭头方向走去,她运动鞋踩碎的藤壶里流出黑色粘液,妈妈在鲸鱼肚子里等我......
陈律师突然掏出手枪。
我认出这是他从胖子尸体上摸走的勃朗宁M1900,但本该生锈的枪身此刻泛着水银光泽。
根据紧急事态法第14条!他颤抖的枪口对准眼镜妹后心,威胁群体安全者必须......
枪声被海风撕碎成三截。眼镜妹左肩爆开的血花在月光下呈紫黑色,但她的脚步没有停顿。
更可怕的是,弹孔里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某种带着珍珠光泽的黏液。
悬崖方向传来汽笛声。
一艘锈迹斑斑的邮轮轮廓在雾中显现,船身编号隐约可见NK-1954。
我膝盖发软,这是今早被渔夫捞起的腐烂救生圈上印着的船籍编号,而那艘船理论上早在七十年前就沉没在百慕大。
王医生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掌心温度低得不似活人。别碰任何金属物品。
她在我耳边低语时,我看到她白大褂下摆滴落的不是海水,而是掺着珊瑚虫的沥青,这座岛在复制我们的罪恶。
眼镜妹已经走到悬崖边缘。她突然转身露出灿烂笑容,月光照亮她正在融化的眼球:原来我们都是......
礁石炸裂的巨响吞没了后半句话。
海面升起六道百米高的水墙,组成囚笼将我们困在直径五十米的圆形沙滩。
藤壶箭头化作血水渗入沙地,浮现出由鱼骨拼写的汉字:献祭有效。
陈律师的枪掉在沙地上。我们沉默地看着彼此,终于意识到青铜戒律第三条每夜予岛上一人的真正含义。
不是每天牺牲一人,而是必须由活着的人亲手献祭。
渔夫突然扑向登山客溃烂的脖颈,牙齿撕开肿胀的伤口。
王医生从急救包抽出手术刀扎进陈律师大腿,却被对方用枪托砸碎锁骨。
我踉跄着后退,踩到正在沙地上自动书写的漂流瓶。
瓶中信的笔迹竟是我自己的字迹:快逃!他们不是第...后面的字被突然涨潮的海水晕开。
咸涩的浪涌中,我摸到腰间别着的消防斧——这是今早整理物资时根本不存在的武器。
血月升到中天时,沙滩上的缠斗声渐息。
我蜷缩在邮轮残骸的螺旋桨缝隙里,看着掌心自动浮现的倒计时数字从6跳为5。
陈律师拖着骨折的右腿在浅滩徘徊,他身后跟着三个摇晃的人影。
那些已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脖颈处都开着一朵血珊瑚。
月光下,我看到渔夫溃烂的胸口钻出藤壶,王医生白大褂里伸出章鱼触手,而眼镜妹的颅骨内,无数发光水母正在模拟脑神经元的活动。
悬崖下的汽笛声再次响起。这次我看清了邮轮甲板上晃动的人影,他们穿着与我们一模一样的衣服,正朝这边拼命挥手。
其中一个穿JK制服的身影,分明是昨天沉入海底的女生。
3
蛹蚀
血月坠入海平面时,我掰断了最后一支荧光棒。
幽绿的光晕里,运输机残骸的铝制舱门正在渗出淡黄色黏液,那些1945年生产的铆钉表面,细密的锈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组成日文假名。
不要......看......
穿防护服的身影从起落架阴影里滚出来时,我以为又是那种血珊瑚幻象。
直到他摘下面具露出烧伤的脸——是货轮上的轮机长,本该被压在引擎室的那个人。
他们在这。他用扳手撬开舱门,霉变的军毯下露出成捆的《朝日新闻》。
头版照片里蘑菇云正在长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