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会疯得更痛快些。
一块玉玺碎片擦着我的耳际划过,碧色焰芯里浮出几行小字——云姬与柳明渊,永昌十三年,赠璎珞为盟。水浪劈头盖脸砸下时,我恍惚看见楚珩立在崩塌的龙首岩上,徒手去抓漫天飞溅的玉屑,指尖被割得血肉模糊。
我的眼睛……把眼睛还给我!他的嘶吼混着地脉断裂的轰鸣,母后说这双眼睛能镇江山……你们这些蝼蚁凭什么抢!
18
塞外血债
塞外的风裹着砂砾往伤口里钻时,萧无刃的高热已经烧了三天。
我跪在客栈漏风的马厩里,拿匕首剜他肩头生蛆的烂肉。腐肉黏着布料撕开的瞬间,他猛地睁眼扣住我手腕,瞳仁烧得赤红:柳明渊是你什么人
刀尖当啷坠地。
我从颈间扯出玉璎珞,缺口处的薄刃划开夹层。褪色的婚书被沙尘卷起一角,露出镇北侯的朱砂印——那印纹和萧无刃虎符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你父亲替楚氏培养死士,我父亲替前朝执掌暗桩。我将婚书按在他溃烂的伤口上,云姬嫁入楚家那日,柳明渊亲手将虎符埋进她嫁妆箱底——萧大人,你镇北侯府三十七条人命,原是该算在自家人头上。
萧无刃忽然暴起将我抵在草垛上,腐臭的血一滴一滴砸在我眼皮:所以你早就知道……知道我萧家是楚珩的刀,知道我活该被当成疯狗使唤
窗外骤起的马蹄声替他答了话。
19
龙辇焚梦
楚珩的龙辇停在客栈外时,旗幡上绣的金龙只剩半截身子——另半截叫火舌舔成了焦炭。
我摘下蒙眼的灰布,碧瞳直直撞进他浑浊的眼底。他龙袍下露出的小臂爬满紫黑毒纹,像沈妃丹炉里扭曲的砒霜藤蔓。
表妹的眼睛更亮了……他痴笑着伸手,指尖离我睫毛半寸时突然痉挛,不像母后,她临终时眼珠被毒雾蚀成了窟窿,却还在说‘阿珩,玉玺会咒死所有楚家人’。
我举起虎符,塞外的烈日将青铜纹路烙进他瞳孔:陛下可知这虎符能调哪支军是二十年前被你父亲屠尽的镇北铁骑遗孤——萧无刃此刻正带着他们,踏过你埋在玉璎阁的三十七具焦尸呢。
一支火箭嗖地穿透龙辇垂帘,火苗顺着沈妃绣的丹炉纹窜上他衣摆。楚珩在火光中手舞足蹈,仿佛又成了那个缩在云姬裙边数玉屑的孩子:母后,阿珩找到镇江山的眼睛了……这次一定不弄丢……
20
天命之眼
萧无刃的剑抵在我后心时,敦煌的残阳正把烽燧染成血色。
他腕间的铜铃叮咚作响——那是从楚珩焦尸上扯下的,铃舌刻着玉璎二字,和崔嬷嬷枯井里断成两截的铜戒本是一对。
柳如絮,你猜我现在该杀你还是吻你他的气息喷在我耳后新结的疤上,那里还留着沈妃弩箭的擦痕。
我反手握住剑刃转身,让剑锋卡在锁骨之间:萧大人,我的命早抵给镇北侯府的冤魂了。只是你听——
西北的地平线上传来闷雷般的蹄声,玄铁重甲的反光刺痛碧瞳。那是他凭半块虎符调的兵,是柳明渊藏在塞外二十年的鬼。
现在杀我,你父亲的罪便永远洗不干净。我笑着向后仰,剑尖刺破皮肤的刹那,风里卷来玉门关的号角。
萧无刃突然扔了剑。
他染着腐气的手掌覆上我眼睛,掌心有一道新刻的疤,形状像玉玺上残缺的凤尾:柳如絮,你可知焚毁玉玺的诅咒是什么
是让碧瞳者见不得光我嗅到他袖口熟悉的乌头苦味。
不,他扯下我束发的灰布带,任塞外的风卷走最后一点遮蔽,是让你这双眼睛,变成新王朝史书里不能写的两个字——
天命。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