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墙上,风雨卷着碎叶灌进玄关。脚步声从楼梯传来,橡胶鞋底碾过碎瓷片的脆响格外清晰——是两双鞋,一双沉稳的男式皮鞋,一双赤脚踩在地板上的湿黏声响。
她本能地躲进五斗柜与墙的夹角,潮湿的木板硌着后背,鼻尖萦绕着腐朽的檀香味——和母亲棺木里的香料一模一样。透过缝隙,她看见穿白大褂的男人走上二楼,左手中指缠着带血的纱布,正是父亲临终前打吊针的位置。男人身后跟着个赤脚女孩,蓝布衫下摆滴着水,露出的脚踝上缠着十二道细链,链尾坠着碎钻,每走一步就发出细碎的叮当声。
二十年了,镜墟的门该开了。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玻璃,他停在西厢房门口,举起手中的手术刀,刀柄上刻着0715的编号,当年你父亲用十七片镜刃分割双生灵魂,现在该让她们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了。
女孩抬头望向落地镜,林小满这才看清她的脸——和自己完全一致,只是左眼角的泪痣此刻变成了细小的镜斑,瞳孔里倒映着十七个重叠的自己。女孩伸出手,手腕上的十二道疤痕突然裂开,鲜血滴在镜面上,裂纹瞬间愈合,镜中走廊的灯光却熄灭了三盏。
姐姐在里面。女孩的声音带着水样的颤音,她转向白大褂男人,唇角裂开的弧度比镜中倒影更夸张,你骗我,当年不是父亲要分割我们,是你和张法医想用我们祭祀镜灵......
男人突然狞笑,手术刀抵住女孩咽喉:你母亲以为把你们藏在镜墟就能逃脱别忘了,你父亲烧镜子时用的是镜灵的血,每片碎镜都连着你们的灵魂——他指向林小满的藏身处,比如她后颈的胎记,就是我用手术刀刻下的镜灵印记。
林小满浑身发冷,后颈传来被注视的灼痛。她摸到口袋里的半枚胸针,碎钻边缘割破指尖,鲜血滴在地板上,竟在瓷砖映出三个重叠的影子:自己、蓝布衫女孩,还有个嘴角开裂的女人——正是照片里镜中倒影的模样。
落地镜突然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镜中走廊的铁门轰然打开,涌出的不是空气,而是带着腐叶味的黑暗。白大褂男人被拽向镜面,手术刀当啷落地,他转身时,林小满看清了他的脸——竟是父亲年轻时的模样,只是左脸爬满镜状鳞片,右眼瞳孔完全被银色覆盖。
小满!蓝布衫女孩抓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如镜,他是镜灵寄生的分灵,真正的父亲二十年前就死在了镜墟......她的手腕疤痕开始发光,十二道血光连成葡萄藤图案,当年妈妈用胸针划破十七面镜子,把我们的灵魂碎片藏在白菊里,每朵花对应一个月份——
话音未落,镜中走廊深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十七面镜子同时亮起,每面镜中都映着停尸房的场景:金属抽屉编号从0715开始依次打开,露出里面裹着葡萄藤襁褓的婴儿,每个婴儿后颈都有不同数量的红点,从一到十七。
第十七面镜在你心里。女孩突然按住林小满的胸口,那里正传来和镜中啼哭同步的心跳,当年父亲把最后一面镜刃插进自己心脏,用生命封印了镜墟的核心——她指向白大褂男人正在融化的身体,他的胸口露出半片镜刃,边缘刻着1995.7.15,现在镜灵要夺回第十七片,只有我们合二为一才能阻止......
林小满后颈的胎记突然撕裂般疼痛,她看见自己的倒影从穿衣镜里走出,手中握着带血的剪刀,正是母亲日记里提到的镜中抓周物。倒影一步步靠近,嘴角咧开的伤口里伸出镜状的舌头,舔过玻璃罐里的白菊,花瓣瞬间枯萎,露出藏在花蕊里的碎镜——每片碎镜都映着她不同年龄段的死亡场景。
别怕,小霜。林小满忽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却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来自胸腔深处,我们是被镜灵分割的双生花,七月半出生的孩子,本该属于镜墟......
蓝布衫女孩——小霜的眼中泛起泪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