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门:就算这样,你没证据证明他们蓄意谋杀!再说你爷当年在部队犯过错误,档案里——
啪的耳光声盖过他的话。我甩着发麻的手掌,看见李福贵正对着我瞪眼:反了你!你爷那是擅自离岗,要不是老陈头当年压着,早该——话到半截突然卡住,因为我正把爷爷的军功章拍在供桌上,八一勋章的绶带垂下来,盖住了李福贵胸前的党徽。
后半夜来了辆吉普车。穿军装的男人进门就立正,对着爷爷遗像敬了个标准军礼。他左胸前的勋章比爷爷的多三排,肩章上的星星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是爷爷当年带的侦察连士兵,现在的边防团陈师长。
老班长走的时候,手里攥着这个。陈师长展开张泛黄的纸,是爷爷退伍时的体检报告,左肺叶上的弹片阴影格外刺眼。他转向周警官,声音像块冻硬的钢板:你刚才说他犯过错误1987年边境排雷,他替三个新兵踩中诡雷,弹片在身体里留了三十年,档案里哪页写的是错误
周警官的后背撞上门框,警帽掉在地上。李福贵想溜,被陈师长身边的警卫员拦住。我看着供桌上跳动的烛火,突然想起爷爷总在夏夜讲的故事,说当年他们连队在猫耳洞守阵地,班长用身体挡住越军的手雷,临死前说活着的人,得把地雷阵的图描清楚。
陈师长掏出手机时,我听见他对着听筒说启动退役军人保护条例第九条。凌晨五点,镇派出所的警车呼啸着开进村,王虎的拖拉机还停在村口晒谷场,车斗里的钢管上,暗红的血迹和我的指甲印清晰可见。
3
白桦林的誓言
爷爷下葬那天,后山的松树林飘着细雪。陈师长带来的士兵在坟前栽了十棵白桦树,说是老班长当年在北方边境最喜欢的树种。刚培完土,山脚下传来汽车轰鸣,三辆黑色轿车碾过泥泞的土路,下来个穿西装的胖子,领口别着枚金叶子胸针。
刘丽小姐吧胖子伸出的手带着古龙水味,我是镇上养老产业的负责人,王虎他们不懂事,伤了老人家——话没说完就被陈师长截断:赵德贵,你五年前在边境倒腾药材,被老班长查获过三卡车走私货,记性这么差
胖子的脸瞬间煞白。我突然想起爷爷抽屉里的旧报纸,1998年的头版照片上,穿迷彩服的军人押着戴手铐的中年男人,背景是堆积如山的中药材——和眼前这个赵德贵,分明是同一张脸。
您认错人了……赵德贵往后退,皮鞋陷进泥里。陈师长掏出手机划开相册,泛黄的卷宗照片里,走私犯的指纹记录表上,姓名栏写着赵德贵,罪名是非法运输国家保护植物。警卫员上前两步,胖子腿一软跪在坟前:我就是想开发旅游项目,那片地真的适合盖养老院——
适合盖停尸房吧我蹲下来,看着他额角的冷汗滴进新土,王虎他们昨天在派出所全招了,你给他们二十万,让他们‘吓唬’我爷,说只要签了土地转让协议,就给每人买辆摩托车。赵德贵的喉结滚动两下,突然抬头盯着陈师长:你以为这事完了镇上李书记是我表哥,他说这片地是集体资产,你们军人不能干涉地方事务——
砰的枪响惊飞松树枝上的雪。陈师长举着还冒烟的配枪,枪口朝天:根据《军人地位和权益保障法》第三十五条,退役军人合法权益受侵害时,军队有关部门应当依法处理。他转向我,语气缓和些:小刘,你爷爷当年救下的三个新兵,现在一个在军区法务部,一个在省纪委。
当天下午,镇政府门口停满了警车。我在赵德贵的轿车后备箱里,发现了爷爷的旧军帽,帽檐内侧的编号被划掉,却还能看出侦字073的痕迹——那是爷爷当年侦察连的番号。纪委的人带走李书记时,他正对着手机大喊这是军事干预,而我的手机里,正循环播放着赵德贵在坟前磕头求饶的视频。
深夜回村的路上,陈师长突然说:老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