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一天夜里,桑落睡前脑海里不住的胡思乱想。
我认识的人里,猎户叫卫衡,住在山脚下的木屋,平日独来独往,村里人说他手上沾过血。
书生叫裴明远,游学路过此地,暂住在村东的破庙里,谈吐文雅,却总在桑落耕作时恰好路过。
而我自己被当做祭品,后面又用密室里的农书和银两,在洪水淤过的荒地上播种耐旱作物。
都是怪人啊。
自从秋收过后,桑落的粮仓堆满了金黄的稻谷,在月光下像一座小小的金山。
一听闻桑落家地里的产量比村里最好的良田还高出三成,赵富贵气的牙痒痒。
要知道这块地可是他亲手卖给桑落的,一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过人的本事,肯定是块福地、宝地!
动念至此,赵富贵拍案而起,他坐不住了,他要拿回这块地,拿回那些粮食!
他带着衙役闯进桑落的院子,冷笑:北方旱灾严重,朝廷征粮,每亩交七成!
朝廷规定最高三成。
裴明远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他缓步上前,县令大人刚下的令,赵立正是没收到吗
赵富贵脸色骤变,气急败坏地回家去了。
裴明远望着他的背影远去,眸子深沉:这人吃了瘪,几天内恐怕还是不会太平,要留意他们的动向。
桑落点了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可惜来的是火。
过了几天,裴明远还没有消息,桑落的粮仓却突然起火。桑落冲进火场抢书时,横梁砸落,却被一道黑影猛地推开——卫衡用后背硬生生扛住了燃烧的木头,把她护在身下。
火光中,他染血的脸近在咫尺,嗓音沙哑:你救过我的命……现在两清了。
不许睡!桑落吼得超级大声,我能救得了你一次,就能救得了你第二次!
猎户倒在粮垛旁,一根燃烧的横梁压在他背上,火星已经引燃了他的衣衫。桑落扑过去,徒手抓住滚烫的木梁。皮肉烧焦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硬是将横梁掀开。
卫衡的后背血肉模糊,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他艰难地睁开眼,染血的手指动了动,却不再发出声响。
桑落扯下外衫拍灭他身上的火苗,咬牙将人背起。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火舌舔舐着她的裙角,房梁在她身后轰然倒塌。
当她终于冲出火场时,放下背上的卫衡,整个人脱力地跪倒在地。明明从火里出来,空气里的氧气变多了,她却越发晕厥。
看着身旁情况更加糟糕的人,桑落叹了口气,双眸含着泪光。
......
破旧的茅屋里,卫衡高烧不退。桑落守了三天三夜,用从山神庙密室带出的医书配药。她熬红了双眼,十指被药草染得发黑。
肺腑受损,经脉俱伤……裴明远翻着医书,眉头紧锁,寻常药材怕是……
桑落猛地站起身:他曾经采到过七叶花,就在我这里。
卫衡睁开眼时,首先闻到的是淡淡的药香。桑落伏在床边睡着了,发间还沾着山间的草屑,手上满是伤痕。
他试着动了动,后背传来撕心裂肺的疼,却惊讶地发现右臂已经接好。桌上堆着染血的布条和捣药的石臼,一本翻开的医书停在续骨生肌那一页。
窗外,裴明远正在晾晒药材,见他醒来,微微一笑:她把你从阎王殿抢回来了。
卫衡望向熟睡的桑落,喉结动了动。他轻轻拉过被子盖在她肩上,却见她睫毛一颤,突然惊醒。
四目相对,桑落眼圈倏地红了:你……话未说完,眼泪已砸在他手背上,滚烫得像那夜的火星。
卫衡粗糙的拇指擦过她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