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擦拭古琴,琴弦上凝着的水珠在月光下泛着血色。云袖走近时,听见他低声自语:第二十七次轮回,你终于成了我的杜丽娘。她想问这话何意,却见他指尖划过琴箱上的断弦疤,疤口处隐约透出小蝶二字——那是师傅日记里提到的,百年前戏班首席旦角的名字。
二、镜里往生
戏班旧址的旧戏台藏在竹林最深处,台柱上的朱漆剥落殆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血字:光绪十九年三月初三,班主沈长生以自身精血饲镜,订下长生契约:戏子可驻颜不老,然每十年需献祭一戏魂,以观众前世记忆为引,魂归镜中,永为囚奴……云袖蹲下身,指尖抚过沈长生三字,突然想起师傅的本名沈长明——长明二字,不正是长生的灯芯
疯婆婆坐在台角啃甘蔗,脚边堆着二十截带血的蔗渣,每截都刻着不同的戏词。见云袖来,她突然将甘蔗往砖缝里一插,蔗汁顺着缺牙的嘴角滴落,在台板上积成小小的血泊:丫头,你师傅房里那盏琉璃灯,灯油是前两任班主的血混着戏魂泪熬的。二十年前那场火,本该烧死的是你,可你师傅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刻在了镜背上,拿命换了你十年光阴。
她浑浊的眼睛映着云袖腕间新结的痂,那道被镜碴划破的伤口,此刻竟长成了红梅形状:看见台板上的血渍没头任班主剜了小蝶的心,血渗进台板,从此每任替死鬼的血都会在这儿显形。顾承砚指尖的红梅,就是小蝶的血化成的——百年前,他是小蝶的琴师,眼睁睁看着她被剜心祭镜,琴弦上凝着的血,就成了《往生调》的诅咒。
云袖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师傅带她去城隍庙,途经乱葬岗时,她捡到枚刻着小蝶的银簪。当时师傅面色惨白,将银簪扔进枯井,现在想来,那簪头的蝶形纹路,与顾承砚的胎记、师傅的铜铃,原是同出一源。
去找槐树吧。疯婆婆突然塞给她半片铜镜,镜面映出云袖的脸,却在眉心多出一点朱砂,树下埋着前两任班主的尸身,每人腕骨上都系着‘长生’铜铃,和你师傅棺里那枚一样——他们都成了镜灵的灯芯,而你,是第三盏灯油。
回到戏班时,顾承砚正在梅树下练琴,月光透过梅枝,在他长衫上投下十九道蝶形阴影——恰是百年前戏班献祭的次数。云袖摊开掌心,半片铜镜突然发烫,镜中竟映出顾承砚的前世:穿青衫的少年跪在镜前,指尖滴血入铃,而镜中倒映的,正是年幼的自己,鬓角沾着红梅,怀里抱着具残破的木偶。
你终于愿意看前世了。他停下抚琴,琴弦上凝着的血珠滴在琴箱上,渗进小蝶二字,疯婆婆没告诉你,每任替死鬼都会梦见自己被剜心,而我,每世都会梦见自己弹断琴弦,却救不了你。二十年前那场火,我本想抱着你一起死,可你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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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卷起袖口,小臂上的刺青赫然是完整的《往生调》曲谱,每个音符旁都刻着小蝶的名字,而在祭魂二字上方,新刻了云袖二字,墨迹未干:这一世,我终于等到你。
三、戏中人劫
七月十五,中元节。长生戏班的门楣挂着九盏白灯笼,照得戏台像座浮动的棺椁。八抬大轿抬来的富商们各个面色青白,眼尾都贴着极小的红梅金箔——那是镜灵点魂的标记,专吸看客前世最珍贵的记忆。顾承砚的琴箱缠着白麻,琴弦换作了人发搓成的血红色,弹响时,梅香里混着铁锈味。
云袖扮上柳梦梅的戏服,对着青铜镜描眉,笔尖刚触到眉心,镜中倒影突然变成了男装,却是百年前小蝶反串的书生扮相,腰间系着的,正是顾承砚此刻握在手中的断弦琴。她下意识摸向鬓角,现实中的红梅绢花不知何时变成了银簪,簪头替字闪着冷光,正是疯婆婆说的剜魂法器。
今日唱《牡丹亭·拾画》。她捏着檀板的手沁出冷汗,看见顾承砚站在幕布后,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