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尖的红梅胎记与她腕间的印记正在共鸣,琴箱上的小蝶二字泛着微光。琴音响起时,台下李老爷突然抱住头惨叫,云袖在镜中看见,他的记忆正被抽离,化作光点飘向青铜镜,每个光点里都映着一个穿戏服的女子——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唱到则见风月暗消磨,镜中突然浮现出师傅的记忆:民国七年,二任班主沈长华收养孤女小红,她腕间同样有红梅胎记;光绪十九年,头任班主沈长生收养小蝶,在镜前刻下契约。而在这些画面之间,穿插着二十年前的火场:师傅抱着青铜镜冲进火海,镜面上渐渐浮现出云袖的胎记,而他的鬓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班主的镜能照见轮回。顾承砚的琴音突然如刀,你师傅姓沈,头任班主也姓沈——他们是亲兄弟,为了长生,哥哥剜了弟弟的魂续灯。而你,是第三任灯芯,镜灵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
台下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李老爷的脸崩裂成镜面,露出底下无数个重叠的魂影——都是百年前被献祭的戏子,每个魂影的鬓角都别着红梅,每个魂影的眼中都映着云袖的脸。云袖看见其中一个魂影举起银簪,簪头替字对准心口,而那魂影的面容,与她镜中的倒影分毫不差。
阿袖,看看你的戏服!疯婆婆从后台冲出来,手里举着师傅的日记,纸页间掉出三枚长生铜铃,光绪十九年小蝶,民国七年小红,民国二十三年你——每任替死鬼的戏服里,都缝着前一任的骨灰!
日记最后一页被血浸透,画着青铜镜的背面,上面刻着三个生辰八字:沈长生、沈长华、沈长明——以及云袖的。在这些名字周围,环绕着二十七个小小的顾字,每个都带着不同的血迹。
云袖望向顾承砚,他正在用银簪划破指尖,血滴在琴弦上,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清响。他抬头看她,眼中映着镜中无数个她的倒影:第二十七次,我终于能告诉你——小蝶不是第一个替死鬼,第一个是我。百年前,我自愿剜心祭镜,换她一世平安,可镜灵骗了我,反而让她成了下一个祭品。
她终于明白,为何顾承砚的琴音总能让她头痛欲裂——那是百年前未竟的《往生调》,是他用命写的安魂曲。握紧银簪,她走向戏台中央,镜中无数个自己同时转身,指向镜背的生辰八字。
四、戏台焚心
《牡丹亭·拾画》的檀板声与《往生调》的琴音在雨夜里绞缠:
长生铃碎三更雨,替死碑前血未干,变徵声催朱颜老,闰月轮碾骨生寒……
云袖感觉每一步都踏在百年前的尸骸上,台板下传来二十七声叹息,像是二十七世轮回的冤魂在催促。顾承砚的琴弦断了又续,续了又断,每断一根,琴箱上就多一道蝶形裂痕。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她突然仰头大笑,银簪在手中化作利刃,指向青铜镜背的生辰八字。顾承砚的琴音拔高八度,最后一根琴弦崩断的瞬间,空中浮现出用他的血写成的解字——与师傅临终前塞给她的银簪上的字一模一样。
镜中师傅的身影出现,泪如雨下:阿袖,镜背刻着我们沈家三代人的命,只要毁了它,就能破了长生咒!云袖看见师傅身后,小蝶和小红的魂影正托着他的衣摆,三人腕间都系着长生铜铃,铃身刻着的,正是她此刻唱的戏文。
师傅,对不起……她流泪微笑,您教我唱了十年戏,却没教过我,如何做一个不被戏唱的人。
银簪刺入镜背的瞬间,顾承砚弹出了《往生调》的最后一个音符。青铜镜发出刺耳的尖啸,镜面上莫信戏中人五个字突然反转,变成人中信莫戏——原来,镜灵的封印,藏在这句回文里。
镜面碎成百片,每片都映出不同的真相:光绪十九年,顾承砚自愿剜心,血溅镜面成红梅;民国七年,小红在火中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刻在镜背,换师傅十年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