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来凄厉的鸦鸣。谢昭握紧暖炉,炉底凹凸的纹路硌着掌心——那分明是半枚虎符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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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遗珠》
大婚前三日的寅时,谢昭被一阵金石相击声惊醒。他握紧枕下短刃闪至屏风后,却见王蕴正在雕花铜镜前梳妆。菱花镜中映出她褪去半幅衣衫的后背,凝脂般的肌肤上蜿蜒着朱砂绘制的神秘图腾。
夫君不妨坐下说话她指尖银簪轻点,妆奁暗格应声弹开,父亲让我寅时三刻来送《礼记》,可没说要把眼珠子留在屏风上。
谢昭耳尖发烫地转身,却见铜镜折射的月光正落在博古架的青瓷瓶上。昨日这个时辰,他亲眼看见王衍之转动瓷瓶,密室机关发出的正是这般金石之音。
谢公子要找的东西,王蕴忽然将羊皮卷抛在榻上,在第三块地砖下。
染血的《金刚经》残页铺展开来,谢明堂的字迹力透纸背:七月初九戌时,东宫詹事携密匣入紫宸殿,臣亲见陛下......后半截被血污浸染,唯余改诏二字触目惊心。
窗外传来更夫沙哑的吆喝,王蕴突然吹灭烛火。温热气息拂过谢昭耳畔:锦衣卫的探子换了三班岗,此刻正在西厢房顶数瓦片呢。
她腕间金钏轻响,竟从裙摆夹层抽出一卷泛黄舆图。月光掠过北境雁门关时,谢昭瞳孔骤缩——父亲生前最后一次巡查标注的烽燧位置,与图上朱笔圈画处完全重合。
三日后突厥使团进献的珊瑚树里,王蕴的指尖停在雁门关外三百里的荒漠,藏着阿史那延的亲卫队。
五更鼓响时,谢昭跟着王蕴潜入祠堂。王氏先祖画像在鲸油灯下泛着幽光,她叩响香案下的青铜兽首,地道中赫然露出谢夫人灵位。积灰的牌位后藏着半枚虎符,与暖炉底部的纹路严丝合缝。
姑母临终前将这个交给我父亲,王蕴忽然掀开供桌锦缎,暗格里躺着件婴孩肚兜,银线绣着昭字,她说谢家儿郎当如朝阳破晓。
谢昭抚过肚兜上已经发黑的血迹,那夜荷花池底的记忆突然翻涌——母亲将他塞进密道时,脖颈溅上的温热液体,竟与这污渍如出一辙。
惊雷炸响的刹那,祠堂大门轰然洞开。王衍之拄着鸠杖立在雨中,身后跟着个浑身湿透的哑仆。老人将油纸包扔在蒲团上,里头的奏折残页墨香犹存。
承平十五年黄河改道,工部贪墨八十万两。他枯槁的手指划过某处批红,你父亲参的这本奏折,先帝朱批的是彻查,但送到户部的却是留中不发。
谢昭翻开残页背面,冷汗瞬间浸透中衣。那些看似随意的墨点连起来,竟是幅完整的皇宫密道图。其中一条暗道自紫宸殿直通东宫马场,标注日期正是太子私调禁军那日。
暴雨倾盆的清晨,谢昭被引入王府藏书楼。当他在《水经注》夹层中找到父亲的血书时,檐角铜铃突然急响。王蕴提着染血的裙裾冲进来,发间步摇缠着半截带刺的银链。
崔家送来的厨娘死了,她将一枚孔雀蓝瓷瓶丢在案上,说是失足跌进井里,指甲缝却藏着吐蕃密宗的鸠毒。
谢昭用银簪挑开瓷瓶封蜡,熟悉的龙涎香气扑面而来。这是皇帝独用的安神香,上月才赏赐给督造皇陵的工部侍郎。血书最后一页在此刻展开,谢明堂潦草的字迹宛如泣血:臣查实皇陵金井连通突厥王帐,七月十五子时......
窗外传来礼炮轰鸣,突厥使团的驼队正穿过朱雀大街。谢昭突然抓起案上《西域风物志》,泛黄插画中九王子佩戴的弯刀,与血书边缘描摹的兵器图纹分毫不差。
阿史那延十五日前就该到凉州,王蕴忽然指着漏刻,但今晨边关传来的通关文牒,日期盖的是七月廿三的官印。
闷雷在云层中翻滚,谢昭握紧虎符。父亲用性命掩盖的秘密正在浮出水面——皇帝恐怕早在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