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母亲剖腹取子那夜,是我父亲在密道接的生。王蕴将半块虎符按进他伤口,真正的谢昭二十年前就死了,你是淑妃用蛊虫复活的......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打断了告白。九尊巨鼎化作火龙直冲云霄,将太和殿的鎏金顶掀上苍穹。谢昭在火雨中看见阿史那延的幻影,突厥王子心口的麒麟胎记正与自己掌心的疤痕重合。当最后一滴毒血渗入地脉,整个皇宫开始塌陷,露出埋藏千年的传国玉玺。
新朝当立!王蕴突然将谢昭推上白马,她手中高举的正是谢夫人临终前绣的龙旗,玉玺染了谢家血,这天下合该你来坐!
谢昭的剑锋却在此时调转方向。他割断龙旗穗子,任其飘落在燃烧的九鼎之上:二十万冤魂铸就的皇位,我嫌脏。说罢突然策马冲向正在坍塌的午门,怀中紧揣着父亲炭化的头骨。
三日后,长安城外乱葬岗。
谢昭跪在无名碑前,将王蕴的银簪刺入心口。毒血渗入泥土的刹那,方圆十里的焦土突然绽开红莲。碑文在花雨中显现,竟是谢明堂用指血写就的《陈情表》:臣泣血叩请,焚九鼎以告苍天,裂疆土以慰冤魂......
你就打算这么死了
王蕴的声音自莲丛中传来。她褪去华服荆钗布裙,手中却握着完整的传国玉玺。更令人震惊的是,她身后跟着三百谢府旧仆,每人额间都刺着带血的柒字。
北境十二城已自立为王,她将玉玺砸向石碑,但百姓要的不是新帝,是当年那个在雪夜分粮的谢家小公子。
谢昭的指尖抚过玉玺裂痕,内里掉出的不是和氏璧,而是半块霉变的炊饼。他忽然想起承平二十三年那个雪夜,父亲偷偷将赈灾粮换成自家存粮时,曾说过:权谋之术救不了天下,唯人心可筑长城。
残阳如血时,谢昭站在潼关城头。他手中龙旗裹着王蕴的银簪,插在斑驳的城墙箭孔之中。关外三十万大军鸦雀无声,直到他撕开战袍露出满身伤疤:今日谢某以血肉筑关,愿死者魂归故里,生者各安其所!
不知是谁先扔下了刀剑,金属坠地的声响如潮水漫过荒原。当最后一面盾牌没入黄沙,王蕴在烽火台上点燃狼烟。七色烟柱直冲霄汉,勾勒出谢夫人临终前描绘的太平绘卷。
三个月后,琅琊王氏宗祠。
谢昭将谢明堂的头骨安放在无名冢内,转身时看见王蕴正在焚烧族谱。火舌吞没琅琊王氏四字的瞬间,她额间花钿突然开裂,露出底下陈年的烧伤疤痕。
当年东宫那把火,谢昭握住她颤抖的手,原是你放的。
王蕴轻笑,将灰烬撒向窗外新栽的桃林:没有那场火,谁来见证九鼎焚天的盛景她忽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的凤凰刺青正在渗血——那分明是玉玺印鉴的纹样。
清明雨落时,谢昭在桃林深处立了块无字碑。碑下埋着九鼎残片与破碎的冕旒,还有半截未燃尽的《承平起居注》。王蕴将谢夫人的银簪插在碑前,簪头突然弹出一卷素绢:
日月昭昭,山河为蕴。
十年后,茶楼说书人拍响惊堂木:
话说那谢昭与王娘子归隐江南,育有一子名唤昭明。每逢朔望之夜,可见夫妇二人驾舟垂钓,舱中灯火映着半块虎符......
江心画舫上,王蕴正将密报投入火盆。谢昭望着北境新筑的十二座粮仓,突然将鱼竿甩向空中。咬钩的鲤鱼腹中藏着突厥蜡丸,展开却是阿史那延幼子的涂鸦:
塞外桃花开了,阿叔何时带我去看江南的雪
8
番外——谢夫人
承平元年六月初七,暴雨砸在琉璃瓦上的声响,掩住了产房内嘶哑的啼哭。谢明蓁攥紧染血的被褥,看着稳婆将婴孩倒提起来拍打。婴儿青紫的小脚在空中乱蹬,窗外的闪电恰在此时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