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沈云裳的断玉簪挑破指尖,血珠滴在灰烬里,该会会长安那位故人了。
马车驶过灞桥时,墨砚在辘轳声中听见金属摩擦的异响。他悄悄掀开锦垫,底下暗格里整齐排列着九十八个瓷瓶,标签上皆以簪花小楷写着日期与症状——最近那瓶标注的癸卯年九月初七,心悸咯血,正是三日前与陇西李氏缠绵后的症状。车帘外忽然传来鹧鸪啼叫,柳明轩袖中滑出枚金错刀,刀柄刻着的沈字在月光下淌出黑血。
公子,前面就是黑松林。墨砚话音未落,数十支火箭已破空而来。柳明轩突然掀翻小几,暗格里的波斯迷香随风飘散,他在烟雾中扯过墨砚的衣襟:记住,若我死了,《群芳谱》在......利箭穿透车壁的瞬间,林间传来女子轻笑,那声音竟与沈云裳十六岁生辰时的歌谣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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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冲
朱雀大街的积雪被宫灯映成血色时,柳明轩正用沈云裳的断玉簪挑开金丝楠木盒,盒中赌票的墨迹渗着三年前沈家钱庄的桐油味,五千两银子的暗纹下藏着一道蜿蜒裂痕——那是他今晨在长公主轿辇前故意摔碎和田玉佩时,从李昭阳腰间瞥见的双鱼玉珏纹路。墨砚捧着驸马吉服的手止不住发抖,孔雀金线绣的蟒纹在烛火下诡异地扭动,恍惚间竟与刑部大牢铁链的寒光重叠,柳明轩突然将整盒赌票掷进炭盆,火舌舔舐的焦痕中渐渐显出一幅皇宫暗道图,正是三日前从陇西李氏绣枕夹层里撕下的半张羊皮。
驸马爷,该饮醮戒酒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拂尘擦过他膝头,尘尾金丝突然绞住玉带暗扣,咔嗒轻响中滑落一枚银累丝香囊——青州盐运使千金临别所赠,囊中河间府军粮账册的墨香混着合卺酒的醇厚,熏得梁上燕子都歪斜了翅膀。柳明轩低头去拾时,珍珠帘外忽然飘进一缕熟悉的沉水香,与他袖中九十多枚香囊气息绞缠成网,李昭阳的九翚四凤冠垂落十二旒白玉珠,却遮不住左眼那抹诡异的波斯琉璃蓝,恰似三年前毒杀沈老爷的西域鸩毒在宣纸上洇开的颜色。
你袖中藏着什么公主的护甲刮过婚书上的泥金纹,柳明轩抚在茜素红绸缎上的指尖微颤,袖袋里九十多根女子发簪突然发出细碎呜咽。和卺杯相碰的刹那,秘瓷釉面映出九十张哭泣的面容,李昭阳的异色瞳孔骤然收缩,染着蔻丹的指尖突然戳向他心口:驸马可知,本宫选婿不要状元要浪子屏风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侍女捧着的《女诫》书匣突然崩开,夹层里半本《群芳谱》哗啦啦散落满地,第九十九页沈云裳的名字正在烛火下淌出黑血。
子时的更鼓混着雪粒砸在窗棂上,柳明轩解开公主腰间玉珏时,指腹摸到道与沈老爷验尸录完全吻合的刀痕。李昭阳翻身将他压进百子千孙被,鬓边金凤钗的南海珠正对床顶铜镜,镜中赫然映出去年秋决的黥面死囚——那人脖颈处胎记与沈家老管家一模一样。窗外禁军铁甲声如潮水逼近,柳明轩摸向枕下金错刀的手突然僵住,刀鞘不知何时已被换成沈云裳的断玉簪,冰凉的簪体正渗出幽蓝毒液。
验红帕若是无血......公主染毒的指甲划过他锁骨旧伤,心口狰狞的烙痕突然绽开,残缺的沈字里爬出密密麻麻的西域蛊虫。九十缕女子青丝从承尘垂落,每根发梢都系着浸透鹤顶红的婚书,柳明轩在窒息中听见墨砚的惨叫从偏殿传来,染血的宫装夹层里掉出半张扬州府路引——签发日期正是沈家灭门那天的子夜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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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市
金丝楠木盒在烛火下泛着血色幽光时,柳明轩用断玉簪挑开最后一道漆封的动作突然凝滞——盒中赌票浸透的桐油味里,混着三年前沈云裳被烈火吞噬时衣袖焚毁的焦香。墨砚捧着驸马吉服的手剧烈颤抖,孔雀金线绣的蟒纹在光影中扭曲成锁链形状,恍惚间竟与刑部死牢墙上血渍重叠。
公子当真要赌上全部身家书童话音未落,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