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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体温加热冻僵的显影罐,江水的咸涩混着定影剂冲进鼻腔。老船夫突然指向岸边燃烧的金陵女大:林记者常去那儿送书!

    火光中飘散的纸页正是我们当年偷印的《妇女识字课本》。我鬼使神差地哼起校歌旋律,在甲板上旋转着撕开裹脚布。血泡渗入船板时,江面突然升起七盏孔明灯——是我们约定过的求救信号。

    1938年12月24日

    徐州战地医院收容我这个疯女人时,护士长正为缺少绷带发愁。我抖开二十米裹脚布,血渍在纱布上拼出南京市街图:这些够缝三百个急救包。

    手术刀剪开缠足布的瞬间,我仿佛听见姐姐在耳畔教学:创面消毒要顺时针擦拭...当年她握过的手腕如今稳稳托着止血钳,我捧着消毒盘穿梭在伤员间的步伐,正是改良过的护理操步伐。

    我离开了医院,我循着静笙留下的线索,找到了共产党的地下组织。

    我,林望舒,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

    静笙,我冠以林姓,带着你的那份希望活下去。

    1939年1月9日

    组织把我派入日军卧底,当我把第七份密电码藏进裹脚布里时,春天的第一场雨融化了战壕积雪。收音机里传来日语广播的瞬间,我拧开怀表壳的姿势像在给手枪上膛——静笙藏的氰化钾终于滴进日军大佐的清酒。

    你是究竟是谁日军大佐吐着血说着遗言。

    我踢飞留声机唱针,勃拉姆斯圆舞曲混着爆炸声响彻军营:我是林望舒,战地记者林静笙的同志。

    那年冬天,她把我推向暗房保险柜时,显影液打湿了旗袍下摆:这些照片关乎千万人性命。此刻我迎着弹雨冲出战壕,胸前的翡翠碎片与她的相机残骸碰撞出真相的呐喊。

    1939年1月12日

    我用静笙教的日文在碉堡外唱起《萤火虫之歌》,守军探头的刹那,淬毒的钢笔尖精准刺入他喉结。点燃炸药引信时,火苗窜上褪色的《妇女杂志》,不缠足会的铅字在爆炸中升腾成凤凰。

    浓烟散尽后,小战士捡起未燃尽的杂志残页:这上面画战地急救图的女人好像您...

    我抚过静笙藏在《新青年》里的《止血十二法》,突然笑出眼泪。原来早在教我跳舞那年,她就在《新青年》夹页里藏好了整个伤员转运体系。她知道姐姐的使命,亦知道我想替姐姐完成未完成的使命。台儿庄的月光被硝烟啃噬得支离破碎时,我正用裹脚布捆扎最后一箱磺胺。远处突然爆发的迫击炮声震翻煤油灯,火光里浮现静笙教过的莫尔斯电码——我们被包围了。

    1948年11月23日

    东南方三公里有国军装甲连!侦察兵吐着血沫摊开地图。我盯着等高线上那道弧形河谷,突然想起静笙拍过的徐州会战照片——她在战壕里画的撤退路线,与眼前地形完美重合。

    怀表里的氰化钾胶囊硌着掌心,我扯开急救包倒出全部绷带:给我两枚烟雾弹,我去引开追兵。

    林大夫!连长按住我撕扯裹脚布的手,这等于送死!

    我摸出翡翠碎片拼成的指南针,1937年南京城的血雾突然在眼底翻涌。那夜静笙把我推进救生艇前,曾用弹壳在甲板刻过同样的弧线:记住,绝境时的生路都藏在阴影曲率里。

    江防堡垒的探照灯扫过脸颊时,静笙突然把我推向生锈的铁门:跑!沿着管道阴影跑!她转身冲向反方向的姿势,与此刻的我完全重叠。

    枪声在河谷炸响的瞬间,我踢翻了汽油桶。燃烧的裹脚布腾起浓烟,恍惚变成那年我们偷烧《女诫》的火堆。敌军坦克的履带碾过碎石路时,我按下怀表里的微型炸药——静笙改造的定时装置精准引爆了地雷阵。

    7

    光明的传承

    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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